这么乖的（一） (第2/3页)

   张文军六十大寿这天，天气依然很好。下午五点，张丽开车顺路来接张小凯。

    前两年张文军眼看着就快不行了，最后还是挺了过来。张小凯出狱这几个月，他倒是又硬朗了些，算命的说是儿子回来的缘故。老头一高兴，用退休金给张小凯垫上首付，在大十字入了套二手的两居室。

    老平巷距大十字倒也不远，车子开到巷口就停了。张丽要带车去跟人交班，张小凯自己往里走。

    在这条位于老城区的、不足百米长的弄巷里，多是低矮的带院子的平房，也有违章建起的二三层小楼。放在早些年，老平巷也是条件不错的地方，现在路边的排水沟已散发着恶臭也没人管，说是要拆迁了。

    张小凯一面走，一面低头给自己点烟，穿堂风大，打火机的焰几次被吹熄，让他有点烦躁。

    他没注意到前头走来的人，两人忽就撞了个正着。

    张小凯只看到那人手中的红色塑料袋脱手掉落下来，一个个圆滚滚的橙球散落到脚边各处，滚上了泥土。

    他也没抬头，终于将烟点燃，把火机收回夹克口袋，才蹲下去捡那几个橙子。

    而上方的人不多时也弯下腰来，把那红色塑料袋拎起，轻轻道了句：“抱歉。”

    张小凯一愣。

    他惊讶于自己依然能立马认出这道声音，清亮的、字正腔圆到做作的、在他的旧MP3里总是出现的声音。也同时不可置信于这个人的出现。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对面青年柔美的面庞，低垂的眉眼。

    杨宸的刘海随意地散在前额，挡住眉毛，但露出狭长的单眼皮的眼睛，视线落在张小凯叼着烟的嘴上。看到对方张了张嘴，一小截烟灰突然断开落下。

    杨宸已经想不起上一次见到张小凯是什么时候了。但是他觉得张小凯好像没什么变化，依然没礼貌，依然是板正的寸头，依然喜欢用左手点烟。

    于是他说：“张小凯，不是说戒烟了吗？”

    然后略有些生硬地伸手，捏住张小凯嘴里微微发烫的烟嘴，把烟支取下来。将自己刚尝过甜橙子的、曾与张小凯接过许多次吻的、厚实温软的嘴唇贴了上去。牙齿轻轻衔住那人的下唇，微微用力地吮吸，带着惩戒的性质。

    ——你要是再看着我抽烟一回，大不了就给你亲一回。

    以前张小凯是这么跟他说的。

    03.

    勇江县最好的高中，是四一八中学。

    学校大门往左手边走五十米就是四一八医院，连跳楼的女学生都能给及时送医抢救回来。

    不过这跟张小凯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全县升学率排名倒数第一的九中里，一个让人头疼的小混混而已。

    当时在四一八读书的王金舟看不惯钟蔓和同班的杨宸走得近，让张小凯去学校找过那个小娘炮几次麻烦。噢，别看王金舟虽然是个纨绔的官二代，但人家确确实实是个学霸，大学读的也是省内的211。

    只有张小凯自己是个垃圾罢了。

    垃圾张小凯被小娘炮杨宸偷亲过很多次，唯独这次他没把人给推开。一则是最开始没反应过来，二则大概是王金舟前几天说的那番话，让他有了些顾忌，于是闭上眼睛承受了杨宸的吻。

    杨宸欣喜于张小凯的配合，更加大胆地伸手把人拉起来抵在墙上，再次压上去。手指探进张小凯的掌心，挤压分明的骨节，同他十指相扣。张小凯被杨宸手上的温度凉到，但没抽回手，稍微侧头把嘴张开。

    杨宸的舌头一向很灵活，会舔遍张小凯口腔里的每一颗牙齿，也会卷起张小凯的舌头，带进自己嘴里，痴迷而温柔地品尝。

    久违的唇舌交缠，张小凯对从舌尖开始的过电感，对自己浑身酥麻发软的感觉陌生。

    一吻毕，杨宸松开他一些。张小凯方才不断咽下疯狂分泌的口津，但还是弄得两人唇周湿漉漉的，杨宸抬手贴心地给他擦拭。

    “你要回家吗，还是跟我走。”杨宸充满暗示地在他耳朵边吐气。

    话音刚落，张小凯突然一把推开杨宸，威胁地指着杨宸鼻子，发了点狠劲地呲牙，很有要干架的气势。

    一亲热完就翻脸，张小凯连这一点都没变。杨宸苦笑。

    “生气了？”

    一堆脏话在张小凯肚子里涨得快要爆炸，但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果然还是做聋子比较好，也可以不用听杨宸那让人耳朵发麻的标准的普通话。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我只是……有点想你。＂

    “……我这几天都在勇江，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杨宸好像恢复了他从前在张小凯面前的卑微又谨慎的样子。

    张小凯却没意识到，只是在想，原来杨宸只在这里待几天。

    看张小凯不说话，杨宸也沉默了几秒，又说：“你记一下我的号码好吗，我现在有自己的电话了。”

    张小凯没动。杨宸只好从钱包里翻出名片，递给张小凯。

    张小凯这一回倒是赏脸伸手收下了。同时听到杨宸问：“你会给我打电话的，对吗。”

    张小凯看到小小的烫金卡片上，杨宸名字后边是某个有名的建筑公司的首席工程师。

    过了好一会儿，张小凯点了头。

    04.

    晚饭席间，张丽在院子里忙碌地招呼客人。行动不便的张文军只能躺在堂屋，一些年纪稍大的亲戚来同他寒暄，张小凯无所事事陪在一旁打游戏。

    等人都散去，张文军把张小凯招呼过去，偷偷塞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