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132 第二桩血案 (第1/2页)

    杀了许晚洲，反倒便宜了章槐，反正许晚洲转生之后，还是会跟章槐在一起的。

    但章槐已成仙，只要杀了他，那许晚洲必定痛不欲生，他们就会永远阴阳相隔，不能在一起。林骏思索了很久，觉得杀掉章槐才是权宜之计。这样一来，他既报复了许晚洲，又报了章槐杀他之仇，哪怕最后他拖着这副僵尸的躯体灰飞烟灭，也算值了。

    红绡自从许晚洲和章槐住到一起后，便一直跟在上仙身侧。她告诉过上仙，等许晚洲成仙那一天，她就去转世，在此之前，她要一直留在人间。

    她跟在上仙身侧有一段时日，想要回去看看，回程途中大吃一惊，她竟然看到了林骏的踪迹。

    红绡是认得他的，哪怕林骏化成灰她也认得，毕竟最早，是林骏将她召唤出来的。她看到的林骏仅存半个人形，黑黢黢的身上盖着严实的粗布衣服，底下隐约露出焦黑的壳，皮肤的裂痕中钻出绿毛，他浑身裹着一块黑布，无边的瘴气笼罩在身上，他似乎察觉到红绡的存在，猛地朝红绡所在的位置扑过来。

    红绡仓皇逃走。

    僵尸有魄无魂，厉鬼有魂无魄，按理说林骏该只剩下一个躯壳了，可林骏的母亲当年叫魂，将他的一缕残魂叫了回来，这僵尸便不再是普通的僵尸，而成了更加恐怖的，有意识的活物。

    它又积攒怨气在地下埋了这么多年，凶残异常，红绡若被林骏发现，必然会被他当场吞噬。红绡不敢靠近，但看见这僵尸悄悄跟着许晚洲，十分焦急。

    章槐去了邮局，她现在赶过去再将他叫来，已经来不及了。林骏往人群中走去，随时都会发狂咬死周围的人。她只能急匆匆跟上去，一路上拼命将钱币、邮票等东西洒向他，试图阻拦林骏，甚至还打翻了一个糯米摊。

    万幸，人群中阳气重，僵尸的能力遭到了压制，林骏只能躲在人群中，缓慢地朝前移动。

    更加幸运的是，许晚洲没落单，他那会儿恰好要去图书馆借书，而图书馆恰好是人最多的地方。

    百废待兴的时代，一切都在高速重启，图书馆每天人满为患，借书堪比逛庙会，全靠抢。许晚洲被人群拥着挤进馆内，借了书，又被人群拥着挤出来。

    人潮汹涌而出，夜幕降临后的图书馆，二三楼明灯亮着，出馆的人群从楼梯跑下来，人们高声谈论着哲学、文学和理想。这是理想主义蔓延的年代，这是白衣飘飘的年代，昂扬的生机流动着，照得天空如有火炬般通明。

    林骏瞬间被人群的浪潮逼退，红绡松了一口气，她看见许晚洲朝林骏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何，红绡总觉得，那一眼许晚洲看到了林骏，并且认出了他。许晚洲快速地低下头去，脸上露出了一个怜悯的，忧伤的，无可奈何的微笑，他再抬起头时，那笑容已随风而去，他也随之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

    林骏知道自己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掉许晚洲，他只是想最后再去见一次许晚洲，断了念想。人也好，鬼魂也好，僵尸也好，都是一样的，游荡在人间，都是因为心有执念，悟不透万般皆空。

    林骏转身离去，朝昌平地区的农村走去。

    城里人多，不是他该待着的地方，北京城汇聚三教九流，人口兴旺，已渐渐成为灯火不灭的不夜城。报纸上说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城市总要比农村先行一步，那么农村必然存在着，晚点才能富裕起来的人。

    林骏被困在王来福那儿的时候，听他在屋内看报时提过一嘴，说到当时想成为企业家的人，只有1％，人们普遍怨恨企业家，这种情况在农村尤为明显。经济改革，一辈子生活在农村里的人是抗拒的，乡土情结深深扎根在他们心里，动他们的农田就等于要他们的命。他还听到过王来福自言自语，说如果没法从章槐身上捞一笔，那就放僵尸杀了他，反正他是香港来的企业家，被杀了也能嫁祸给穷人。

    现在王来福死了，那点小聪明就便宜了林骏。他一路悄悄来到昌平的农村里。

    在城市如火如荼现代化的时候，农村还是大片掉漆的红砖房，做饭还得靠自家孩子跟着煤车捡煤灰来烧，一家几口住着一间屋，点着煤油灯，穿着粗麻布衣服，靠将白菜、土豆等自家种的农副食品，送往城中卖掉赚点钱。

    林骏深夜造访，他随意破开一户人家的门，走进去。

    正是盛夏，天气炎热，屋内门窗都留着缝，一老汉正闭眼摇着扇，躺在床歇着，嘴里哼着小曲，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边上纳鞋底。屋内是水泥墙，墙上被煤油熏得发黑，墙角还有八爪虫、蝈蝈四处乱爬。屋内空空的，头顶中央一枚灯泡悬空挂着，摇摇晃晃，照得他狰狞扭曲的影子，也在墙壁上摇摇晃晃。

    林骏注视着他们，看到两人同时停下来，惊惧地也看着自己。

    这是祖孙两人吧？真可笑，明明长得无丝毫相似之处，却流着相同的血。一个瘦如干柴、皮肤皲裂的老人，竟会有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细滑白皙的孙子，他想到自己，他不过一个残破不堪的僵尸，可章槐却是风姿绰约的神仙，命运可真不公平。

    僵尸跳起扑向孩子，那孩子一声不吭，不知是被吓破了胆，还是乖巧懂事，林骏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他。

    那孩子身体僵硬冰凉，瑟瑟发抖，像一截随时会被掰断的芦苇，被抓住举过头顶时依然一声不吭，只在被咬断脖子的时候，才小声叫了一声：“爷爷。”

    孩子的声音微弱，只喊了半句，便发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