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久等了 (第2/2页)

孔满是狐疑，还有一点羞怯。秦默注意到他的脸上居然覆盖着一层细细的白色绒毛，像一只藏在叶片里的小桃子。

    秦默心里一跳，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满足于只是看了。

    在他肆意的目光里桃儿一般的脸已经被他捧在手心里，他的手指掠过那道眉毛，然后抚上那蝴蝶一样的眼皮。

    薄薄的脊背早先时候被他拥在怀里。他很想再来一次，男孩会乖巧地把头抵在他的胸前，而他则敛着温柔把手罩在小孩儿毛绒绒的发旋上。他会把头埋在那柔嫩的肩窝，只为汲取那一点温暖的梨香。

    然后在他肖想已久的后颈落下一个微凉的吻。

    他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却发现小孩儿的脸上已经落满泪痕。他慌不择路地想要去擦，可泊泊的鲜血顺着他的脑门不要命地涌出来，流过他抚摸的眼皮再流进他亲吻过的脖颈。

    他的小桃子此刻满脸是血，刚才的甜蜜柔情早已不复存在。有人把桃子甜美的果rou尽数残忍地挖去，只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糜烂空壳。

    秦默被梦里的画面惊醒。

    他忍不住捂住心口地位置低呼，其实他的头也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但心脏的重击让他无暇去顾及头痛。

    在梦里小孩儿一遍遍地说他好害怕，问他为什么不来救自己，是不是不要他了。

    他说他会听话，不会再无理取闹。

    他说，我们做兄弟好不好，别不要我。

    秦默痛地无法呼吸，好像有人拿着尖刀挑开了他的心脏然后一把拧住。他伸手把哭地肝肠寸断的小孩儿抱进怀里，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小孩儿的眼泪像无数的尖刺，他的哭声就像凌迟，秦默低头对上他绝望的眼神，下一秒呼吸就被人褫夺——

    怀里的男孩被一阵怪力拉走，秦默慌张地去够却怎么都够不到。

    他耳边全是姜思源的哭喊。

    下一秒他醒过来，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他猛地掀开被子拿起钥匙就往楼下冲，在钥匙和402的门接触到的那一刹那他停住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

    只是想确定他的安全。

    是吗？是想确定他的安全，还是想不顾一切地把他拥入怀里再也不分开。

    秦默僵在原地。

    万千解不开理不顺的思绪在这一瞬间花火般自己开解，在空中炸开一朵朵绚烂的花，然后共同指向一个方向。

    也许早在很久以前，他看向姜思源的眼神就不再清明。

    他喜欢看小孩儿吃到喜欢的那副高兴的模样，所以只要有空就一定给小孩儿做饭。

    他喜欢看小孩儿每天打开饭盒露出惊喜的目光，所以日日挑着菜品往窗帘店送，哪怕错过自己的午餐时间，只为讨到小孩儿一个笑容。

    他喜欢听小孩儿讲故事，哪怕只是一些街坊间的琐事，但只要从小孩儿嘴里说出来，再无聊的小事都显得格外动听。

    他喜欢看小孩儿羞涩的模样，平日里活泼开朗的小冰糕一旦染上红，就像冰激凌上的草莓酱，又甜又冰。可小孩儿又太乖，所以他总忍不住逗弄他，只为看到他羞红的模样。

    他曾拒绝去审视自己的内心，他从没有好好问过自己这一切都代表什么就把这所有都归结于是对小辈的关爱和照顾。

    每当失控的情绪来临他总是拒绝去回想去探究，却从未想过那些每晚都挣扎着要破土而出的感情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许久不曾有过的失眠头痛回来了，却也只认定是自己旧病复发，从未想过这是他内心深处一遍遍的呼唤与哀求。

    他的心在求他好好看一眼，看一眼被他伤的遍体磷伤的小孩儿。他捧着一腔最纯洁的热情和爱意，却被自己用无声的拒绝一脚踩碎。

    如果秦默的心神能有实体，估计在那一刻，乃至之后所有小孩儿假装开心的时刻都在无声地呐喊，跪地哭泣，求着他能正视自己的心。

    他突然想到那天姜思源说，做兄弟。

    做你妈的兄弟！

    他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所有的烦闷和怒意都来自何方。

    那如果自己听到这句话都受尽折磨，那下定决心说出这句话的姜思源又该有多痛苦。

    他仿佛一下子回到那一天，透过自己无知的双眼看到小孩儿的微笑下掩藏的无助和痛苦。他的小孩儿这么乖，这么可爱，本应该是每天都清清爽爽快快乐乐的小冰糕，但自己的无知和漠视却逼着他小心翼翼委曲求全。

    他想起一个眼神，晶亮又温柔，眼睛里仿佛装进了整个世界的星星，闪闪烁烁地诉说着快乐，好像要把全宇宙的幸福都透过这个眼神交给自己。

    这是姜思源从前日日看他的眼神，多数时候是悄悄地，带着含羞带怯的笑，底下藏着汹涌澎湃的少年人的感情。

    他越想越难过。

    他不是没有意识到姜思源的情感，相反在他意识到甚至亲口听说了之后，他丝毫没有要改变自己的意识。他依然给他送午饭，给他做饭，给他夹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超出常理，在姜思源眼里又是多么的暧昧。

    他只能一遍遍地被迫接受他所谓合理的，对待小辈的好，然后一遍遍地被激起更浓厚的感情，然后再一遍遍地扼杀在心里。

    梦里的姜思源是绝望的，现实里的姜思源只会因为这样甜蜜而缓慢的折磨更加地崩溃。

    秦默心痛地无法呼吸，他只要回忆心就会绞着自己迫使他正视他所有的罪孽。

    他想，小孩儿心里该有多痛啊。

    秦默的拳头攥的发白。梦里小孩儿的哭喊撕心裂肺，他闭上眼，不知道那天小孩儿面对着自己无声的拒绝，回到屋里是不是也哭了。

    明明是只想看他开心惊喜的笑，为什么自己总给他带去这么多的痛苦和难过。

    他痛地无以复加，眼眶早已红得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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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多想重新回到那个楼道，这一次当小孩儿鼓足勇气吻上来的时候他再也不会无动于衷。

    他会收紧手臂把男孩搂在臂弯里，用火热的身躯去捂他秋日里有些凉的四肢。他会温柔地吻住小孩儿柔软甜蜜的唇瓣，安抚般轻轻吮吸，再撬开他甜美的口腔顺着他的软舌一点点舔过，从舌根到酥麻的舌尖，只为让怀里颤抖的身躯平静下来享受他应得的快乐和更汹涌的爱意。

    一直到小孩儿喘不过气，他才会松开唇舌，舔去他嘴角的津液，再温柔地把他搂进怀里抱起来，让他的头搁在自己的肩膀轻轻喘息。

    他再也不会让小孩儿露出上次那样卑微又小心的神情。这一次他会在姜思源的耳边一遍遍诉说自己的情感，告诉他，他很抱歉，自己是那么的笨拙，让他的源源等久了。

    他要把自己的心捧出来交给他的男孩。他会轻啄小孩儿软软的唇瓣，渡给他一生的爱意，然后把怀里的温软搂得更紧，更紧。

    一滴泪水顺着秦默的脸滑到枕头上，一股清香缓缓溢出安抚着男人失神的情绪。

    秦默缓过神来，把杏色的小枕头抽出来，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他把脸贴在枕面上，柔软的布料就像小孩儿的脸蛋，叫他忍不住蹭了蹭。他的拇指抵着那枚小小的荷花，轻柔地抚摸。

    秦默把头埋进枕头里，深吸一口气。药香混着花香，他不满意地换了个角度，直到可以闻到一股微弱的梨香味。

    他满足地喟叹，然后搂着枕头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