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璧_第六章坠莲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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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坠莲 (第1/4页)

    区区生还,怎配得上那些浓郁的感情、狂野的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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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遗离开洛yAn的时候,她送给他一箱在南朝找不到的书,一尾胖头鱼。胖头鱼并非真的鱼,而是一种以怨为饵食的灵兽,和家中摆放的琅玕玳瑁一般,用途是镇邪。白曜养在身边也无用处,但或许丢给他,他能因此活得久一点。他却回赠她奇怪的东西,一粒枯叶裹住的木核,被装在一只镂刻JiNg巧的楠木盒子里。

    她见那盒子还以为是什么珠玉宝物,满怀期待地打开,不免一怔。乍眼看,那枚核像极了尚未开绽便Si去的花蕊。胎中无序的纹理还纠缠成一团,所有纷繁的可能X都离它而去,再也弄不分明。那盒子像一具徒有其表的棺椁,底下垫满祝它安眠的豆蔻、桂枝与g花,也一点用都没有。她问他这是什么,他却打着哑谜说,等它派上用场,她就会知道。想来也是,若是有名目拿出手的东西,他早该列在南朝送来的嫁妆里,而非临别了才暗塞给她。

    前些天,白曜还梦见别离的情境。灵遗交给她一封长信,她回到金明g0ng后拆开看,一边读一边哭,直到胃开始绞痛,追悔莫及地想拦住他,使团的车驾却早已行远。至于信中的内容,她一醒来就忘得一g二净,连大约的方向也不记得。只有淡漠的小雨,与无从名状的怅惘一般,蒙蒙地笼了满目,宛似古画里晦暗的岁月。那两日,天气随潇冷的雨略微转凉,长桥旁的花叶沾得Sh漉漉,和江南的春日一模一样。

    她们坐在长亭里相对着凝望了许久,终是没有几句话可说。白曜自己都困惑,为何特意跑来为他送行,想不出任何理由。她身边的人却都觉这是理所当然,将灵遗视作她的娘家人。发觉这点她更不愿纡尊降贵地送他,她嫌弃他,才不要他当她的娘家人。可她最后还是来了,哪怕预料来了就是这样自找没趣。他却自以为是地误会她多少念着旧情心里有他,一见她就轻浮地暗喜,还故意反问她:你觉得你今日是以什么身份来送我呢?——你的旧主。她踩着他的脚答,并命令他收起那副欠揍的神情。他却笑得更欠收拾,引诱着她动手打他,而后因此更开心。好像又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变。然而一想到这点,两个人都不禁僵住,黯然地退回原处。他劝她回去。转眼,又像个久怨成哀的思妇,没有脾气地对她说,他会等她,一直等她,等到她愿意回去。

    ——你给我江左的半壁江山,也不是不可以。

    半月以后,罗刹也离开了,随行带走了府里大半的人。他养的三条狐狸,都分送给留在洛yAn的友人。那条X子最像罗刹本人的银狐,成了白曜家里的新成员。它叫汤饼,和罗刹一样,唯独Ai黏白曜,对其他人都不理不睬。上下的人又小小忙了一阵,但很快也归于沉寂。日子似还和往日一般,只如今班姬随她住,不必再往来地跑。有了灵遗送来的嫁妆,她又可以当好几年的米虫,只须按自己的心意拣些事做,最要紧的是陪狐狸玩解闷。

    某日她坐在窗下,望着庭院里的孩子在烈日底下玩了半日蹴鞠。至天稍暮,孩子们跟着做完事的大人各自回了,转眼又只剩她一个,书卷上的Y影随落叶悄然漫过大半,白曜才恍然明白了那场梦的含义。灵遗还在的时候,她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完全没问他在建康的境况,一句都没有。她在怕,害怕一旦靠得太近就会动摇,想要回到他的庇佑之下。但或许如此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她想逞强,证明他没那么重要。但若真如她以为的无所谓,这种证明也毫无意义。知道事实与她想证明的背道而驰,也毫无意义。如今相隔千里,也许她都不会再见他。

    ——但或许明天她就会对自欺欺人的谎言忍无可忍,不顾一切地逃回建康。她并不期待,却绝望地相信着,或早或晚,这天总会到来。

    一晃又是三年。三年间,随少帝日渐亲政,蝉顺理成章从摄政王之位退下。昔年全盛时的权势终是一去不复返了,但他依旧与保守派贵族有来有回地制衡着,影响力不容小觑。朝堂上如何风云变幻,她的日子却几乎未受波及。班姬也直到这年才终于升官,出任禁中的要职。

    她们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白曜自己倒不觉什么,心里总觉自己也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怎么都想象不出自己带孩子的模样。大孩子叉着腰,小孩子瞪着眼,各自生闷气?那也太古怪了,没有孩子也好。可耐不住旁人一直催一直问,关切异常地请她试这样那样的偏方,求神拜佛,或是延医用药。她们说,没有孩子,那像什么话呀?如今两人都还年轻倒好,日后渐渐上了年纪,对着彼此的老脸相看两厌,身后事也无人主持料理,可有受的。

    白曜心底大约料到,她与班姬之间,定是有一个人生不出,这个人更可能是她。她好几次开玩笑地劝班姬纳妾,班姬也兴致缺缺,总寻着时候尚早之类的借口推脱。灵遗在本家也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家子息薄弱了好几代,家族衰落得快,多少也有这方面的缘由。他的夫人从自己的族中指了个孩子过继,此事就算是敷衍了。那孩子仍由亲生父母养着,只是夫人对他们家多有帮衬。

    听人说道多了,白曜日益预感到,那个孩子已在某处孕育成形,专断地要与她玩捉迷藏。她在底下,被浓云压得直不起背,在地上徒劳地乱转。它却坐在云顶暗笑,又一语不发地怨她,怪她实在太笨,竟然还没有找到。

    府里的人备好b巴掌还小的虎头绣鞋,缀满吉祥纹饰的肚兜,小庐一般JiNg致温暖的婴儿床,足以将它一生锁进平安喜乐的福瑞,众人的景愿与期望。可它就像个缩小版的她,一点都不为所动,相反,对此恨透了,绝不愿在世人给定的框里多待一刻,懵懵懂懂地背完经书和nV诫,作为皇室的明珠指派去和亲,嫁给素昧平生、习惯也不合的人,接受这就是一生。它想做不一样的事,离家出走,和山里的寇匪打成一片,坐在官道旁的树上,一弹弓打破某位高官的额头。可它并不觉反叛就快乐,恰好是太无聊了。

    它叫什么?叫什么都无所谓,它讨厌别人给的名字,哪怕是继承白曜的名号。它大约也是nV孩子,白曜想象不出它是男孩子的模样。但在所有的最初,它原该是没有X别的。只后来跌跤多了,每每摔得鼻青脸肿也无人理会,她发现从来没有一份珍Ai真的属于她,而是属于某种身份——公主。她宁可像灵遗一样去作娼妓,用一无所有去骗取垂怜,再将垂怜变成足以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它终于意识到,它是她。她顶着暴雨想去追回它,劝它别再走她的覆辙。但它反嫌她太没用,不觉是路子的问题,非要自己摔过才善罢甘休。仿佛也就这样了,像一个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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