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明短篇3：修罗之戮 (第1/5页)

    夏日午后，热浪滚滚。大多数人都忍受不了如此高温，蜗居在室内闭门不出，街上放眼望去都看不见什么人影。

    除了他这样的倒霉蛋。

    凭什么，新来的员工就不是人吗？什么脏活累活都扔给自己，还要自己帮办公室里这帮杂碎带午饭，不知道外面热得饭都会融化吗！青年一股子火地想着，拎着买好的午饭走在回公司的路上，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正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就在他停下来擦汗的那一瞬间，一个穿卫衣戴帽子的黑影突然闪出，抢走了他的袋子。

    “你干什么！停下！！”光天化日之下惨遭抢劫，青年立马追了上去。

    那个人跑得不快不慢，一点不像是要逃跑的样子，引着青年来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后，那人转过了身。

    青年看着他的脸，突然停了下来。

    那张帽子下面，藏着的是一颗被纱布缠满的头颅，仅仅露出一双沾满风尘的眼望着他。从他剩余露出的一些皮肤里，青年能看到蔓延至整张脸的焦黑色，这层纱布下面究竟隐藏的是什么可怖的东西？

    “我想吃你的午饭，你同意的话就走吧，不同意的话我会打到你同意。”那个人说。

    “哈？”青年莫名其妙，“这午饭可是花我工资买来的，说给你就给你了？给我还回来！”说着便上去抢。

    还没等他碰到自己的午饭，他便被反手拧着摁倒了地上，动弹不得。

    那个人的手伸进他的衣服，拿出他的钱包，把里面的零钱都倒出来放进自己的口袋，再把钱包塞回青年的衣兜。

    “让我打你要额外付钱的，”那个人说着站起了身拎起饭盒离开，“谢谢你的午饭。”

    青年站起身，扭了扭自己的胳膊。刚刚那一下试探已经很明显了，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他掏出钱包一看，里面的大额钞票与银行卡证件都在，那纱布男仅仅只是拿走了零钱。

    总共算下来，他这次被抢劫损失没超过五十块。

    好奇怪的人。

    由于损失不多，青年没再计较。但他也不想再花钱买份饭，回到办公室，他只能硬着头皮跟同事说自己被抢劫了，饭都被抢走了今天中午饿肚子吧。

    本来这套离谱的理由他自己都不信，结果同事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是不是一个缠着纱布的男的，你也碰到了？好奇怪的人啊！哪有抢劫只抢饭的！”

    “他惯用的套路是路边抢劫，然后不紧不慢地把你引进小巷子。如果你答应把吃的给他他就会走，如果不答应他就会给你几拳再抢走零钱，只拿零钱。”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人引进小巷子，你们跟他动过手吗？太厉害了，单打独斗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擒住了。长相也是，脑袋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完全不知道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哪里的特种兵在执行任务啊？”

    八卦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郑秋明不知道的是，他早已在都市圈内以奇怪着称抢出了一点小名气。

    不过郑秋明并不关心这个，他关心的只有下一顿饭怎么弄来。

    他在这里流浪已经快有两年了。一开始郑秋明去垃圾巷或者菜市场里捡一些不要的剩菜剩饭吃，但要么看见他的脸庞连剩菜也不愿意给他，要么尽是些过期了的事物，郑秋明因此拉了好几次肚子，差点死于脱水。剩饭剩菜是不能再吃了，可他又没有钱，饿得两眼发黑的郑秋明终于在某一天再也受不了了，抢了一个人刚买的包子。

    从此以后，他的食物来源便成了抢。

    不过他一直告诉自己，只能抢吃的，要抢钱也只能抢零钱绝对不碰大额的钞票和其他财物——他不想丢了良心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多数人如果只是被抢了一顿饭，又知道完全打不过他，是不会太过计较的。十几二十块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二十分钟就能赚到的钱，没有人会在意，会在意的只有要努力活下去的郑秋明。

    他一定要活到报复林雅道的那天。

    这两年，郑秋明也多多少少认识过一些同他一起流浪的可怜人，他们或残疾或智力低下，都是被城市遗忘和抛弃的人。这些人会在一起抱团取暖，分享着哪里能够弄到更好的食物哪里能捡到能穿的旧衣服。不过郑秋明并没有与他们一道，倒不是嫌弃他们，只是他还有不得不达成的目标，不能放纵自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乞丐。

    吃完饭，郑秋明带着饭盒来到一处外露水管的房子旁，这里的水管裂了一个小缝，会有细小的干净水流冒出来，郑秋明日常的用水就全靠这根有裂缝的水管。将碗放在水管下接上半碗水，郑秋明仔仔细细地把碗洗干净收好，这些也是可以拿去卖钱的，有一个废品回收站的老爷爷，有点瞎，可能看不清自己长什么样，他愿意收自己这捡来的废品。

    很快，到了黄昏，郑秋明又要开始琢磨晚饭从哪里来了。

    他看准了一个上衬衣黑夹克下西裤皮鞋的标准上班族打扮的男人从便利店里出来，然后一如往常地抢走，再引他到无人的巷子。

    “不走的话，我会打你。”郑秋明说。

    本想着男人要么会冲过来与自己打一架，要么会讪讪离开，而这次，郑秋明猜错了。

    “好啊。”只见男人从容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黑漆漆的枪对准郑秋明，“来打我吧。”

    郑秋明拿着食物退后两步，大脑飞速地运转着。遇上不好惹的人了，从前不是没碰到过混道上的人，但一般拿棍的人大多数郑秋明都应付得来，少数几个带着刀具的也能拿着食物跑掉。而拿枪的，他是第一次见。

    逃跑吗？可是就在自己转身跑掉的一瞬间，子弹就会贯穿自己吧。

    郑秋明站在那里不动，许久，他开口道：“为了我这样一个人见血，没有必要。东西还给你就是了。”说着将食物扔了回去。

    而对方完全没有接，任凭食物在地上摔个稀烂，黑衣男人的枪口仍死死对准郑秋明。

    接着，他说了一句令郑秋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话。

    “你就是郑秋明？”

    郑秋明的心脏猛然停了一拍。郑秋明？已经两年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叫什么。他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是点头还是摇头。

    男人放下了枪。

    “看来是了，你可叫我好找。”男人走过来，揭下郑秋明破烂卫衣的帽子，看着他被纱布包成球的脑袋，又觉得他身上传来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便问：“你多久没洗澡了？”

    “半、半年……”郑秋明紧张巴巴地说。

    “想不想洗个澡？”

    “我想吃饭。”

    “饭也会让你吃，澡也会让你洗。”男人说。

    “你想干什么？”郑秋明警惕又疑惑地问。天下哪有这种好事，会有人免费让自己吃饭洗澡。别不是人贩子把自己骗去割肾挖心的，可是一个人贩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