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件事想求你 (第1/2页)

    何天宇穿着笨重的羽绒服，头戴帽子，全身武装，只露出两只清亮的眼睛，骑着他的小电驴在凌晨无人的街头，一路疾行。

    前方迎面而来的萧萧寒风，毫不留情面的刮在他袒露的肌肤上，像冰刀子一样，刺疼的厉害，路旁的景观树也在凛冽的大风中，凌乱狂舞，不时发出呼呼的响声，令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何天宇一路打着哆嗦回到楼下，将小电驴停放好，拉了拉被围巾蒙住的口鼻，才重重喘了一口，首都的冬季是真的冷，尤其是年下的这段时间，更有着致命的低温，哪怕已经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依旧难以习惯。

    就在他锁好电驴，双手揣兜，准备快步进入楼道口时，突然从前方的阴暗处，走出一抹修身笔直的身影，起初，他有被吓的脚步一滞，毕竟这三更半夜突然蹦出个人来，真的挺惊悚的。

    由于光线太暗，距离太远，那人又站在楼道口最具晦暗的地方，他一时看不清男人的脸，但从他的穿着来看应当也不会是来者不善，况且这片治安非常好，又是他知根知底生活多年的地方，便胆大没在意，只加紧步伐准备越过他。

    谁知，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犹如平地起雷在他耳边炸裂开来。

    “小宇。”

    何天宇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瞳孔骤缩，呼吸骤停，浑身僵硬到仿佛身上那点为数不多的热量，都在此刻被彻底遣散了，只剩下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抖动，腿也不自禁软了下来，让他差点原地瘫倒。

    风沥阳从昏暗处迈步走了出来，定定站在他前方，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隐匿着透亮的莹光，悲伤地凝视着他，用那双冻得泛青的唇再次颤颤喊道：“小宇，”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声亲切而又熟悉的“小宇”，何天宇整个心脏，不受控制的猛揪了起来，置在兜里的手也紧紧攥着，往事如潮涌般纷至沓来，在他脑海中不断沸腾，反刍。

    一时间恍如灵魂离体，不由自主，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又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他，干巴巴的杵在那无所适从，怀疑自我。

    半晌，才从平衡懵懂中抬起头，发涩地望着面前曾一度令他朝思暮想，痛苦多年的男人，嚅动着唇，从齿缝中艰难挤出一句，“你、你怎么回来了？”

    风沥阳接不住他眼底平静而又温和的光芒，想稍稍撇开了又舍不得那短暂的对视，只能心虚的硬着头皮迎视，颤着声线，“嗯，回来了。”

    何天宇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即使是站在负度宛如冰窑的室外，也依然维持不住大脑的清明，理不顺杂乱的思路，复读机一般也跟着嗯了一声就没开口了。

    两人在寒冬刺骨的天气中相视而立，沉默的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再开口。

    “小宇，可以让我上去坐坐吗？”风沥阳也不知是真冷了还是激动的，说话都有着支支吾吾的磕绊。

    何天宇视线往下，才注意到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深色的呢子大衣，看着是那样的精致昂贵却又是那样的不抵风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凉湿冷的寒气，眼看着离冰雕不远了。

    到嘴边的一句，这么冷的天出来怎么也不知道多穿点的话，终是没能说出来，他没有立场，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他们现在不是亲人，不是朋友，更不是爱人，用力咬着口腔两侧的软rou，以此来激起自己的清醒，答应道:“上来吧。”

    风沥阳呆滞地望着何天宇，似乎没料到他会被这么爽快请进去，惊喜来的太快，整个人都处在愕然状态。

    何天宇没理会他，错身径直上楼，一进屋，就找来遥控器打开了暖风，又替他倒了杯热水，如多年不见的朋友，生疏且带有客气的意味走到他身旁，“你坐，喝水。”

    被准进屋的风沥阳，揣着澎湃激动难以平复的心绪，一寸一寸的扫视，连角落都不放过，最终视线停留在那张陈年老旧的小床上，喉结滚动了一下，润了润着干涩的唇，抑制道：“小宇，这么多年，你还住在这里啊！”

    何天宇察觉到他的视线聚焦地，在心底苦挣了好一番，才得以维持住这个正常点的表情，装作不经意道:“啊，是，住习惯了，就没搬。”

    “摆放的位置也一点没有变。”

    “地方就这么大点，怎么折腾也意义不大。”

    风沥阳听着他落寞的口吻，风轻云淡的描述，心底顿感五味杂陈，难以言表，他知道，他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何天宇虽然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但心里一定是在责怪他。

    两人面对面，在那张熟悉依旧的小桌旁坐了下来，手里紧紧捧着何天宇为他倒的那杯白开水，那入定的模样似乎要从温热的杯壁上，汲取出足以暖身的热量，思忖良久才像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小宇，对不起，我......”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再回头来纠结这个也没什么意思，还是不要讲了，免得添堵。”何天宇表面上温和无异样打断他，心里涌上来的却是形容不出的苦涩与酸楚，甚是夹杂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愤懑。

    风沥阳望着眼神清澈依旧，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释然温静，待他如好友般的何天宇，心中背负的愧疚与自责，近乎压的他喘不过气也抬不起头。

    反观，如果何天宇能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不管不顾冲过他打骂狮吼，扇他两耳光，也许他埋藏在心底的罪恶感还能减轻一些，好受一些，如今越是这样，他的负罪感就越重。

    当然，他不忍更不舍得打破这份平静，只能违心的顺着他的话道：“好，好，我们不提过去了，小宇，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何天宇端着手里的热水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肆无忌惮地冲刷着口腔里的铁锈味，刺激着他的伤口，难受的他忍不住凝了凝眉，转眼又一鼓作气的咽了下去，有问必答，语气依然无异，“挺好的。”

    “一个人吗？”

    “嗯。”

    风沥阳绷不住的哽塞道：“为什么不在找个？”

    “一个人也挺好的，”说话间，何天宇又低头闷了一口水。

    “你挺恨我的吧？”风沥阳小心翼翼的问。

    “说不恨你也不会信。”这句何天宇的话音里竟带着丝笑音，听着讽刺又悲戚。

    “你心里既然恨我，又为什么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这跟我聊天，为什么不质问我，不责怪我，不对我发脾气呢？”风沥阳终于还是禁不住问了出来，只因他太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了，他离开的这8年里，何天宇一定积攒出了超负荷的怨念怒火，现在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为什么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呢……

    何天宇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的空杯，抬起以往那双温和的褐色眸子，冷冷的看着他，“你是想看我在你面前如小丑一般撕心裂肺，痛苦流涕一遍遍质问你，当初为什么要狠心抛下我又为什么8年来，音讯全无吗？”

    风沥阳被他堵的哑口无言，浑身血液不畅，凉到竟找不到一丝反驳的理由。

    何天宇收回目光，眼神空寂悠远的瞥向一旁，嘴里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你想看到那样狼狈的我，不过是想用它来满足你扭曲的存在感罢了，因为你不甘心被我无视......”

    风沥阳神色一僵，手忙脚乱的解释道：“小宇，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到，我只是......”

    “好了，不要解释了，我也不想听，这么冷的天，你大半夜不在家陪老婆，反而过来找我，应该不单纯是来为8年前的事道歉吧？”何天宇面色如水，重新将静谧地目光投向他。

    风沥阳垂下眼睫，重新平复道：“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不是故意不来找你，我只是没脸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