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事如风 (第1/1页)

    第2章往事如风

    祝晓光今年刚满二十，天生一张娃娃脸，性格开朗嘴又甜，很讨人喜欢。他带邹立春逛影视城，像个导游一样为他讲解。

    邹立春大开眼界，他以前只路过过东篱影视城，在门口张望了几回，并未进来参观过，没想到里面这么大，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好玩的地方可太多了。

    祝晓光现在在剧组当群演，他的的jiejie在剧组做化妆师，正是他jiejie介绍他来这里的，如今他又把邹立春给介绍了过来。祝晓光高中没读完就出来闯荡了，家里人希望他能学个手艺，将来好养活自己和老婆孩子，因此就送他去酒店当学徒。但是他嫌做菜太累了，总想换份工作干。当了几天群演，他感觉蛮有意思的，暂时就先这样吧，随后再看，反正他还年轻。

    祝晓丹带邹立春去见了专门管后勤工作的生活制片，因为是熟人介绍的，所以面试的很顺利，制片叫他明天早上就来上班，眼见工作有着落了，他很高兴，特地请祝家姐弟吃了顿火锅以表感谢。

    祝晓光想撮合邹立春和他姐在一起，他觉得邹立春是个好人，如果真娶了他姐，肯定会对他姐很好的。于是趁着他姐去上洗手间的工夫，他问邹立春觉得自家jiejie怎么样？邹立春说：“挺好的啊，你们姐弟俩都很好。”

    “那你当我姐夫怎么样？”祝晓光直接问他。

    邹立春一愣，“啊？这、这个……”

    “你不喜欢我姐吗？”祝晓光看出来他的犹豫。

    邹立春连忙解释道：“不是晓光，你jiejie很人好，特别好，可是……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祝晓光听后很惊讶，“没听你提起过啊！”

    邹立春有些尴尬：“他是我十五岁时就喜欢上的人，我从家乡来到这里就是来找他的，可是我们已经有十年没见过了，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遇见他，也不知道遇见了是否能认得出来他……”

    “是吗？立春哥，你好痴情啊！”祝晓光替他姐感到了遗憾，“放心吧，有缘你们肯定会再相见的。”他安慰对方。

    “谢谢你，晓光。”邹立春羞涩的笑了一下，“我也祝你jiejie早日觅得良人。”

    从火锅店出来后，祝家姐弟坐出租车走了，邹立春则骑小黄车回家，一路上心事重重，想的都是那个人。

    晚上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喃喃道：“阿璟，我找了你十年，还是找不到你，你到底在哪里呢？你知道我在找你吗？”

    以下内容为回忆部分

    邹立春是个土生土长的澹州人，他的父母在年轻时经人介绍结了婚，两个人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感情，但他们还是生下了六个孩子，邹立春是最小的那一个。

    农村人普遍重男轻女，在乡下，如果你生不出来儿子，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别人会骂你断子绝孙，所以家家都想生儿子。邹立春的母亲婚后连着生了五个女儿，婆婆和丈夫对此十分不满，他们把所有罪责都怪到了邹母身上，哪里晓得生男生女其实在于男方。邹母常年被婆婆辱骂、同时又遭丈夫毒打，真真是苦不堪言。

    邹立春的大姐比他大十岁，虽然是个女儿，但她毕竟是家里面的第一个孩子，所以父母和奶奶就把她留下并养大。

    他的二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出生就被奶奶做主送人了，连他父母都不晓得是送给谁了、送到哪里去了。

    他的三姐是个早产儿，生下来一直病殃殃的，他奶奶说看上去就不像是个能养活大的小孩，家里也舍不得花钱给孩子看病，可怜这孩子未满周岁便夭折了。

    他的四姐和五姐也逃不过被送出去的命运，这个家庭乃至整个村子都不欢迎女孩儿，早些年村里还有溺亡女婴的恶俗。长辈们都认为女儿是赔钱货，养大了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他们也不是养不起，就是不想养，觉得不划算。

    邹立春的奶奶一心盼着抱孙子，怎奈儿媳妇生了五胎都是女孩，她开始迷信于各种生子偏方，亲自熬药喂给儿媳妇喝，结果没想到十个月后，邹母生出来了一个怪胎——婴儿长了两套生殖器官，不男不女，雌雄同体。

    邹家认为这十分丢人，怕人知道了笑话他们，对外都说邹母生了一个儿子。孩子出生的那天刚好是农历立春，于是邹父就为儿子取名“立春”。

    邹母在生邹立春的时候伤了身体，从此无法再生育了，丈夫和婆婆觉着这是遭了报应，此后对邹母的态度倒是变好了许多。

    邹立春被看作是家里的新一代男丁，奶奶和父母从小把他当男孩儿养，而且他在生理和心理上也更接近于男性，小时候不懂事，他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体跟别人有什么不同，直到十岁那年，奶奶突然生了重病，大概是自觉大限将至，她拿出所有积蓄给邹父，让他带小立春去做手术，希望孙子能成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邹立春被父亲带去县医院检查身体，也就是在这时，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双性人，和别的男孩子是不一样的。

    县医院的医生说他们这儿做不了这个手术，建议邹父带儿子去市里的大医院问问。邹家父子只好坐长途汽车去了市里，这是小立春第一次出远门，他很兴奋，同时又很忧伤。兴奋的是终于见到了外面的世界，忧伤的是自己的身体不正常。

    市医院的医生为小立春做了全面检查，告诉他们可以通过手术切除邹立春的女性生殖器官，但是手术的费用十分昂贵，一般家庭很难承担得起，对他们这种农村家庭来说更是天文数字，恐怕再攒上十年二十年也凑不够。邹父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就此选择放弃，和儿子原路返回。在回去的路上，他对邹立春说：“儿子，爸爸对不起你，没有本事给你做手术，你长大了可不要怪爸爸啊！”

    邹立春安慰他爸：“爸，你别这样说，我觉得这个手术做不做都无所谓，反正除了家里人也没人知道，别人又不可能扒了我的裤子来看我那里长啥样……”

    “我儿子真懂事！”邹父摸了摸邹立春的小脑袋瓜子，“可是你以后怎么办呢？要结婚生孩子的啊！孩子，这样不好娶媳妇哟！”

    “没事的，爸。”邹立春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面孔说道，“也许有好女孩不嫌弃我呢。”

    邹父听罢，搂住儿子的肩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后，邹父将医生的话转告给家里人，邹母听了低下头默默擦眼泪，老太太躺在床上捶着胸口大哭，万分懊悔自己当初不该听信偏方、给儿媳妇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吃。

    两个月后，奶奶在家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临终前紧紧的握着邹立春的手，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孙儿了。

    邹立春十二岁那年，他爸被查出得了肝癌，已经是晚期了，花钱也治不好，疼的受不了，没多久就自尽了——他用一根麻绳把自己吊死在了一棵树上。

    邹立春的大姐已于三年前嫁了出去，家里如今就只剩下了他和母亲。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怎料“麻绳总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邹立春十四岁时，他的母亲也病倒了——早年频繁生育落下了病根，她腰疼的躺在床上起不来，邹立春不得不扛起家庭的重担，为了干农活、照顾母亲，他初中读完就辍学了，没有继续去念高中。

    这年夏天，邹立春遇到了一位贵人，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

    这人就是顾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