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车 (第2/2页)

找个阴凉的位置休息一下，然而还没等他挪动步伐，眼前忽然黑成一片，一时间天旋地转，身体瞬间失去知觉，连倒在地上也不觉得疼。

    他对这个车站最后的记忆，是一句陌生人的叫喊：“有人晕倒了！”

    霍司明坐在办公室里，不知为何十分不安，他又怕窦泽嫌他烦，强忍了二十多分钟，才重新拨了电话，嘟了几声之后，那边接线的却换了一个人，是窦源。“是霍先生吗？真不好意思，我们窦泽中暑晕倒了，没办法接电话……”

    “晕倒了”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几乎把霍司明吓得也晕过去，前几天才刚报道了今年已有八人因中暑不幸身亡，赶紧问：“在哪家医院？”

    “中州路那个人和医院，您要过来吗？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会儿就好，您不用麻烦了。”窦源不清楚霍司明和窦泽的关系，以为两人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便站在家人的立场上这样说。

    她不知道霍司明此刻已经快急疯了，什么也没来得及带，只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就下了楼，一路风驰电掣到人和医院，路上总共才花了不到一刻钟。他到的时候窦泽已经醒了，正躺在那里拔手背上的输液针管，窦源骂他：“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非要把它拔了干什么？”

    窦源不知道他怀孕的事，可窦泽自己知道，他虽说没什么常识，但也知道孕期生病得格外小心，不能胡乱打针吃药。之前晕过去那十几分钟也不知道输进去多少，他得赶紧拔掉。

    两人争执间，霍司明已经走进病房，窦源看见他，不再数落窦泽，而是热情道：“霍先生真是重情义！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中暑了，医生说让他输完液休息两天就可以了。”

    霍司明一路跑上来，还喘着粗气，他顾不上理会窦源说什么，趴到床边问窦泽：“有没有哪里觉得难受？”

    窦泽以为他问孩子，便说：“没有，应该没事。”

    霍司明又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说：“没事就好。”

    窦泽感受到他手心的汗意，说：“别这么紧张。”

    窦源看着两人的互动，倒没有往歪处想，只是觉得这位霍先生与窦泽的关系确实是非常好，又想起谢小南的事，便笑着说：“南南的事还没来得及谢谢霍先生呢，现在已经搬到她姥爷隔壁的病房了，多谢您的关照。听窦泽说，那玩具是您特意给她买的，真是感谢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长这么大，我也没给她买过一件玩具，您送她一个，她每天睡觉都抱着不撒手。”

    霍司明站在那里，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不在意地摆摆手：“孩子叫我一声舅舅，这些小事是应该的，肾源还在找，你们不要急。”

    窦源说：“不急不急，您肯帮忙，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

    窦泽悄悄把针头拔掉，输液瓶里的液体还在向外流，滴滴答答在病房的地板上汇成一小摊水渍，窦源一回头看见，又骂他：“你怎么到底还是拔了？”

    “这液体输得我不舒服，我不想打针。”

    窦源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比你外甥女还幼稚？”

    窦泽抿着嘴不说话，霍司明站在一旁看在眼里，说：“我来劝他吧。”

    窦泽趁机接口道：“姐，你回去上班吧，有霍哥在，你放心吧。”

    窦源狐疑地看了他两眼，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我一会儿带他到私立医院看一下，那里的医生和我认识，环境好一些，中暑的病人最怕身边人多聒噪，那里安静些。”

    窦源听他这样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张了张嘴，看着窦泽一脸要赶她走的样子估计他也不会出什么事，便说：“那好吧，这事儿我没告诉爸妈。”又叮嘱：“你别任性，这么大的人了，乖乖听医生的话。”然后才有些不放心地离开。

    待窦源走了，气氛忽而冷下来，窦泽抬头看了霍司明一眼，说：“我没想到会昏倒。”

    霍司明绷着脸，紧紧抿着嘴没理他，把床下的鞋子摆好，说：“把脚伸出来。”

    “我自己来。”他着急着要坐起来。

    霍司明好像真的生气了，语气很严肃：“你别动！”

    窦泽便真的不敢动了，只是听话的把脚伸出来，任霍司明为他穿上鞋子，小声说：“应该没什么事，我肚子没感觉不舒服……”

    霍司明为他穿好鞋，也不说话，把人从床上扶起来，窦泽自知理亏，也不敢惹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向外走。

    霍司明明显压抑怒气，一路沉默，直接开到了之前产检的那家私立医院。检查之后，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就是热着了，现在不比往常，得格外注意。

    窦泽赶紧坦白：“我之前在另一家医院输了十几分钟的液体，会不会对胎儿造成伤害？”

    “如果里面没有孕妇禁用的药物，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还记得是什么药吗？”

    窦泽当时根本没注意，霍司明却看了一眼输液瓶旁边的药单，对医生说了药的名字。

    “应该没什么事，放宽心。不过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了，你要有意识地去注意身体，本来跟别人的情况也不太一样。”

    窦泽低着头受教，懦懦称是，两手摸着肚子心有余悸。

    出了医院，坐上霍司明的车，窦泽小声问：“我们现在去哪儿？白先生的饭盒应该还在我办公室里吧？”

    听见这话，霍司明气笑了，说：“你今天下午还要去上班？”

    窦泽便不敢再说话了。

    “一会儿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请假。”

    霍司明果然把车子开到了他的高级公寓楼下，窦泽坐在车上屁股沉得狠，他心里十分不安，总有一种今天要是上去，以后都下不来的直觉。

    地下停车场的车位宽敞，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宽厚沉重。霍司明沉着脸轻盈地将车停稳，推门下车，对窦没有多给一个眼神，绕到副驾拉开车门，站在那儿等着他，意思毋庸置疑。

    窦泽此时说话十分没底气，问：“我回我妈那儿行不行？”

    霍司明便抿着嘴不说话，站在车前，就那么直勾勾盯着他。

    窦泽被他瞪得无法，只好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