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第2/4页)
未走漏出半点风声,只楚含丹陷进落魄的生活,宋知远则陷入提心吊胆的日子中。如一场东风,凶悍却终究只是刮过,未曾在这座玉砌金雕的府邸留下任何痕迹,如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才过初一便迎来个好兆头,连阴了十来日的天大肆放晴,金光雪光凝结出一片白茫茫璀璨大地,却未洗混沌,不曾清明。 骨里红梅上缀着雪斑点点,像少女冰肌上的樱桃半点红,娇艳欲滴的引人遐想。倏尔枝丫猛颤起,抖下大半的雪,掩埋了一张腮红面粉的脸。 明珠半垂着头,将乌蛮髻上的雪拂下来,睁圆了眼望向侍鹃,“呸、呸!死丫头,你看你给这我弄一身的雪。” 院内萦纡着犬吠之声,以及少女特有的百灵鸟一样的笑声,“对不住嘛奶奶,是您非要那枝的,我够不着嘛。”她咯吱咯吱蹒过去,拍过明珠紫貂毛延边儿的凤仙粉缎褂,“奶奶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望见她两阙呼扇呼扇的睫毛,明珠瘪嘴一乐,“看你诚心侍主的份儿上,就暂且饶你不死,下回可就要判你个斩立决!” 嬉笑玩闹中,哒哒倏然往廊下蹦去,扭脸一瞧,原是宋知濯已踅出门外,背着两个手冲明珠嚷,“小尼姑,别在雪地里玩儿太久了,赶紧回来。” “嗳,你怎的还没换朝服?”明珠抱着花枝跑过去,娥眉微叠,“这天色可不早了啊,你别赶不上上朝了。” 宋知濯朝侍鹃扬一扬下巴,她便撤往青莲屋内玩去。后牵过明珠冰凉的手踅回屋内,“今儿休沐,没同你说过?” “没有啊,你昨儿回来倒头就睡了,连我叫厨房给你做的晚饭都没吃。” 他夺过她怀中欹斜着的一只红梅,揿着她两只手往炭盆上一寸凑,“大概是我忘了,现在跟你说也是一样的。你瞧你这手,凉成这样儿,你还傻玩儿,可是忘了太医怎么说的?” “我身子结实着呢!” 正值室内满春洋溢的温暖间,忽见音书急急提裙跨进来,几乎是碎跑着到跟前儿福身,“爷、请爷快去瞧瞧,我们姑娘晕过去了!” 宋知濯眉峰一跳,挺直了腰,“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 “今儿一早起,姑娘就说头疼,摆了饭也不吃,又躺回床上去,谁知才刚起身要喝杯茶,我煎了茶递过去,她也没拿稳,就直往地上栽,还、还被茶水撩起一臂的水泡,求爷去瞧瞧吧!” 说话儿间,明珠已旋进卧房抱出一件狼皮毡的斗篷递给宋知濯,“你去看看吧,这大冬天的,可别是什么急症。” 117.?病愁?好个病弱西子胜三分 阳光倾落在白瓦霜檐,微于疏竹上,时作碎琼声1。梅里稀径上摇曳着宋知濯一阙灰毛斗篷,踏着一双羊皮靴,诚然一副鹰视狼顾的英姿。 拐入一片玉兰芬芳,他旋身睨着音书,“吩咐人叫太医没有?” “叫了,只怕这会儿也该是到了。” 二人且行,踅入千凤居,只见空庭微润,雪被扫堆在两边的廊檐下,与沿齐高,被太阳晒得晃眼。丫鬟们拥挤在一处,叽喳喧哗,见了宋知濯,纷纷福身行礼,各自散开。 他瞥一眼那正屋一侧的满月棂心窗,阖得像两扇不曾被人推开过的门,一直在孤独中守候。心内一叹,蹒入了周晚棠的屋内。屋里已挤了两三个丫鬟,张达仲正在方案上秉笔而书,见了宋知濯,便起身拱手,“小宋将军,多时未见,还是那样神采奕然。” “张太医客气。”宋知濯跺到床边,将帐撩开一条缝,下睨见周晚棠阖着的眼皮、苍白的面色,两颊不似先前丰腴,发髻亦松散坠在枕上,俨然病弱之态。细睨一瞬,他旋回身,“张太医,怎么人还未醒,到底是什么急症?” “哦,将军勿要担忧,就是气虚亏损,心虑成疾。”张达仲谦和有礼地引一引他,声音缓而轻盈,“这个病经不得寒,天一冷就犯起症状。我头先也来看过几回,开了药方,嘶……,奇怪,却不见病情好转。我问过贵府的丫鬟,说是姨娘每日也按时按方的吃药,就是吃不下饭,大约是这个缘故,所以体力不支犯了眩晕症,我这里已经开了药叫姑娘们去煎了来,喝下去,三刻便能醒,只是以后还要多留心,吃千日药不如用一餐食,还是要好好用饭啊。” 二人相对拱手,那张达仲便背着医箱辞了出去,外间门扉一动,旋帘而入一阵寒风。丫鬟们紧着关了门,将炭盆推近床边些许,挂好了帐。 不时再有春莺端药进来,与音书合力将周晚棠搀起,另一人则用细匙送往周晚棠唇间。那药送进去,一半又都沿着唇角流出来,见此状,室内便渐响起三个丫鬟隐隐约约的啜泣。这声音恍如蚕丝一线,将宋知濯的心缓缓勒紧。 不知何时,斗篷已被丫鬟们解了下来,他撩开月白圆领袍坐到床上,坠下来几片蓝线所绣的云纹。细窥她,衰鬓软髻,空惨愁颜,憔悴长萦绊,往往经岁一帧一帧便在他眼前滑过。他想起成婚的第二天,她站在童釉瞳身侧,无语无言,恬静祥和的笑脸。她并不算最美的,却将她最美的青春都敬献给了自己。 随着,他的下颌硬一硬,嗓音一振,“你们是怎么侍奉主子的?竟让人病成这样儿!” 低怒将丫鬟唬得一抖,纷纷垂头,唯有音书捉裙跪下,将脸扬起,“爷,入冬后我们姑娘身子就不好,头先我去禀报爷,爷只说叫请太医来瞧,我便去请了太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