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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掌声在空荡的练功房突兀的响起,惊得刚将折扇收起的钰窈手一抖,那柄扇便摔在了地上。 “谁!呀……” 埋怨的话没说完,那骄盛的气势便下了去,钰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道: “怎么……怎么是你!” 萧云舟心情极好,习惯性地理了理身上的蓝色刺绣马褂衫,开口道: “我是这府上的二少爷,今日是父亲命我来巡查满花苑的排练进度,许是我与小生有缘,相逢之日竟如此之快。” 饶是再有心理准备,这会儿那股心虚劲儿倒是时刻提醒着钰窈那日偷听被捉的窘迫情景,他欠了欠身,朝萧云舟行了一礼,道:“二少爷有心,奴只不过尽本分罢了,萧家养着我,奴必定不会辜负主子。” 好一番推脱板正的说辞,萧云舟眉尾轻挑,道:“那日我听你说,是因为唱曲儿不识字才去偷听私课,当下我有一条件,只要小生你答应,那我便教你识字,如何?” 钰窈的眼睛“噔”一下就亮了起来,直起身子朝萧云舟靠去:“此话当真?快!你快说,是何条件?” 萧云舟倒也不卖关子,他说:“每日午时,你来青竹苑找我,只需唱一首曲儿给我听便可。” “这有何难!”钰窈开心极了,一时半会竟忘了分寸,顺势就捉上了萧云舟的手臂:“那可说好了,萧二少爷可不许反悔!” 说罢他便伸出小拇指,那带红的眼尾上扬出好看的弧度,如狐狸勾人精魄一般,惹得萧云舟一时竟忘了动作,只道是他父亲这回,可真真收回家一个小宝物。 “诶…你!” 钰窈这急性子可等不及,擒着萧云舟的右手硬是与人拉了勾;笑得嘴角带蜜似的,道:“萧二少爷,奴还有曲儿要练,明日午时奴定会准时赴约。” 此时分明正值初春时节,萧云舟只觉这屋内就燥热如夏日般,耳尖已经红了透,一颗心跳得愈是剧烈,若不是有这身躯掩着,怕不是要响彻这满花苑。 钰窈正低头抚弄着曲本子,全然没注意到萧云舟和无措,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倒叫萧云舟新奇,平日府里的丫鬟小厮见着主子,那脑袋是都巴不得磕地上敬着的,这位比起他来倒还更有几分主子样。 萧云舟低笑了声,将那盒子桃酥放在了木桌上,道:“喏,一言为定,先付你盒桃酥,明日我等着你。” 钰窈这才抬眼望了望眼前人,只道萧家儿郎真真是英俊神朗,十八岁的少年郎肩宽,身量也高挑,萧云舟是那三太太所生,五官和萧家老爷全然不像,只有那双英气的剑眉像他父亲,那双温润如玉的杏眼倒和他母亲生得一模一样。 “多谢二爷。”说罢钰窈抬手指向门口,道:“门在那头,奴就不恭送二爷了。” 钰窈伸手将盒子桃酥往桌里推了推,便低头继续看着曲本儿来,一个眼神也不愿多给萧云舟一点。 可真拿这人没桥,不过萧云舟竟是开怀,好多年没见着这么鲜活的人物了,萧家处处是规矩束缚,生在这萧家真倒像是天生便戴着脚镣一般;他母亲性子温顺,和那几房姨太太相比是不争不抢的,但萧云舟偏偏是这府里的次子,这么多双眼睛全盯着自己,十几年来一直紧绷着谨慎温顺行事,但那股紧绷感好似在这短短两日里就缓下来不少,昨儿夜里都睡得舒坦了些。 待亲眼看着萧云舟离开满花苑后,春姨才去找了钰窈,一进屋里只瞧见钰窈淡淡定定地打着节拍哼着曲儿,心中不免好奇,道:“钰儿,刚刚二少爷来都问了你些什么?” 钰窈乖顺地答道:“也没什么,二少爷夸我曲儿唱得好听,然后交代了一些演出的事情罢了。”春姨听罢点了点头,接着道:“那便好,你注意着些,别练太久,免得嗓子练坏了。” “知道了春姨,会注意的啦!”钰窈撒娇般地答道;春姨从他进府起便带着他,大多被选进来的乐师、舞姬们都是成团成队的,钰窈一个人落了单不免总受欺负,春姨便护着他把他当成亲儿子般对待,许是天赋过人,钰窈无论是唱曲儿还是舞蹈都学得比旁人快,加上一张精巧的脸蛋,他很快便在满花苑站住了脚,成了苑里的小管事。 第二日午时,钰窈跟着萧云舟派来的婢女来到了清竹苑门口,待推开苑门后,那婢女转头对钰窈说:“小生,这便是二少爷的居苑,里面请。” 穿过一小段竹阴遮蔽的小径,一出来就能看到那阔绰宽敞的庭院,正对着的主屋大门正敞着,钰窈环顾了一下四周,便进了屋。 萧云舟站在红木书桌前,那只白皙宽大的手握着毛笔写着书法,平日总穿戴整齐的萧二少爷此时将衣袖挽起,那青云马褂衫最顶上的两颗纽扣解了开来,任那领口敞着,趁得整个人多了几分随和之感来。 钰窈想上前同萧云舟讲话,但又怕扰了主子雅兴,揪了揪手指,愣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发的;倒是萧云舟先打破僵局,道:“钰小生还傻站着做甚?让我听听你带来的曲儿吧。” 说罢,萧云舟停下手中的活儿,抬眼望向钰窈:“书香自得配好曲,钰小生,请罢。” “咳咳咳!”钰窈清了清嗓子,捻起兰花指缓缓将手腕贴到了胸前: 梨花开,春带雨 梨花落,春入泥 此生只为一人去 道他君王 情也痴,情也痴 天生丽质难自弃 天生丽质难自弃 长恨一曲千古谜长恨一曲千古思 梨花开,春带雨 梨花落,春入泥 此生只为一人去 道他君王 情也痴,情也痴…… 待一曲唱罢,萧云舟再望向钰窈时,只瞧见那张粉雕玉琢般的脸上多了几道晶莹的泪痕,竟是唱哭了出来,却也叫萧云舟慌了神,他朝钰窈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走到萧云舟跟前倒更显得钰窈个头小,身子也薄伶伶的,那双手腕细得像叫人一捏就碎似的,萧云舟心中竟是泛起一阵酸涩来,他道:“为什么哭呢?” 钰窈声音微颤地答道:“这曲名叫《梨花颂》,讲的是一品性高洁,清雅如梨花般的平民女子爱上了一位男子,那女子原以为能与爱人平凡相伴一生,怎知那男子却是当朝王子,一朝被圣上指婚,无奈之下二人被迫分离,再不能相见。” “那这位故事里的小郎君可不就是负了那可怜的姑娘,心爱之人都护不住,倒是懦弱无能。” 萧云舟看着那挂在钰窈眼角的那滴泪珠,竟似着魔般伸手拂了去。 “二爷说的是,我确是为了那女子而哭,故事结尾那女子是因爱而不得郁郁而终,我认为那般为情爱所困之人最是可怜,倒何不铁石心肠些,忘记便罢了。” 听罢,萧云舟只好转移话题,道:“你说说,想让我教你些什么?” 钰窈瞥了一眼桌上的字画,他虽是看不懂,但也不禁为这位二少爷一手清丽挺拔的好字所惊叹:“真好看……”一时之间,钰窈竟将心底话讲了出来。 “你可知道自己的名字如何写?” “这我当然知道的!我只是识字不多,又不是小傻子!” 萧云舟莞尔,道:“我看啊,你当然不是小傻子,倒是像那树上红彤彤的小荔枝。” 说罢,萧云舟便开怀大笑起来,仿佛将那一身端着的架子都丢了。 “二爷别打趣我了,教我认字罢。”钰窈窘迫的偏了偏头,好看的眉毛恼作一团,直叫人觉得怜爱。 萧云舟走回桌前,将那幅墨迹未干透的字画搁在了长桌上,从抽屉里取出一打崭新的白纸来: “小荔枝,过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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