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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2/2页)
的千里星空。 林回雪以为是他身上的伤口还在疼,于是叹了口气。 他听见林回雪清清楚楚地对他说“之后就不会疼了”,让他忽然觉得,过去的一切苦难似乎都是虚拟,而他终于又回到的真实。 他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对他说这样的话。李mama告诉他一定要手脚勤快,他做工那家的东家告诉他要懂得分寸,他曾经撞上的纨绔子弟告诉他要知道礼数。 而林回雪说,你不会再疼了。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外人面前哭。 后来林回雪对于他,亦不再是外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 在那一天,在走出医院的时候,林回雪这样问他。 “白末。” “这个名字不好,我给你取个字怎么样?” “嗯。” “日尽月落,千鹤归乡,就叫千鹤吧。”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呢?白千鹤那时候并不懂,在出国之后的每一个阴暗潮湿的夜晚之中,在寂静如死的氛围里,白千鹤才真正地思考这个问题。 他常常想到那个时候的林回雪,张扬跋扈、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明明他不该有任何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但那时候,他又常常在林回雪看他的眼光中清清楚楚地看到另一种情绪,可那种情绪太奇异,太复杂,他一直都看不懂。 直到后来他几乎是被困在翡冷翠,日日夜夜念着林回雪的名字,在偶然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的却又不是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的是林回雪的眼睛。 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是为何,林回雪的那双眼睛变成了他的眼睛。 他发现了自己眼中也有了之前从未有过的情感,跟林回雪眼中埋藏的那份情感毫无二致。 那时候,他刚好正跟虞霜降谈到林回雪。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我只听说过他的名字而已。”虞霜降说,“嗯,大名鼎鼎。” “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好到让他觉得任何一个形容词放在林回雪身上都会黯然失色。 那时,他才看了一眼一旁的反光的玻璃窗。在自己的眼睛里看见了清清楚楚的林回雪。 是林回雪来送他时,那双带着笑却又深沉的眼睛。 他本以为那是自豪和高兴,但那时他才知道,那是一种名为寂寞的情感,跟扎在心尖上,叶长在眼睛里。 而那时候的林回雪,状似无拘无束,仿佛世界都在手中的高傲风流外表之下,却是上了桎梏的灵魂。 可那样一个如林鸟般的人却是不甘于寂寞,不甘于金丝笼的,所以才找到了他。 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但那时候白千鹤不懂,一意孤行地离开了,终于将林回雪一个人留在了这无边的深渊之中。 而那一次,他疯了似的跑进了学校不远处的教堂。湿润多雾的异地他乡,教堂外的野草疯长,唱诗班的孩子们沙哑的歌声从白日唱到夕阳。 虞霜降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他后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嘴里喊着什么话,他耳朵里全是耳鸣声,什么也听不清。 他看着琉璃瓦和高大的,色彩斑驳而毫无生气的圣母像,一边喘气一边许下了一个祈祷。 他不信奉西方的神,那也是他唯一一次祈祷,祈祷着被宽恕。 不是被可怜的神的宽恕,而是被自己宽恕。 他流着泪,几乎是乞求地看着圣母和耶稣之后的琉璃瓦透过来的彩色光晕。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自己可笑的祈祷。 “请怜悯我,请宽恕我。” “我爱上了我永远不该爱上的人。” 他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叫白千鹤。 白千鹤常常会午夜梦回再一次梦到那一天。 在第一次抓住林回雪的手的那一刻,他才真正地活了过来,而离开林回雪时,他如同枯死的树木,除了再次回到林回雪身边,他没有任何选择。 千鹤归乡。 是林回雪让他回来的。 所以他不相信林回雪会这样放弃自己,会这样放弃他的自由。他不承认这一场荒谬的婚姻,也不承认这是林回雪自己的选择。 白千鹤猛地睁开眼,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发现已经日薄西山。夕阳铺了一层柔和的暖光,在画室的地板上涂上了暗红色的油彩。 手心被那枚硬邦邦的戒指硌得生疼。 他目光沉沉,将戒指放回了衣袋,然后盯着地上如血的红光,咬了咬唇。 “我会让你自由的……一定会……” 像是在像谁保证,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不过这句话半晌就如梦呓一般消失在冰凉的空气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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