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8/11页)

的方向。要喝水，也会跟我b喝水的动作。老师，你别看他这样不能讲话，他昨天骂我脏话哩！」看护大姐带着打小报告的语气向我笑着说。

    「啊？真的啊？」难道脏话储存在不同的脑区吗？或是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对啊，很清楚的三个字！我要他不要一直躺在床上，想拉他起来坐到轮椅上，他不高兴就骂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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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其实他对他自己的事情满清楚的嘛。」我边在认知评估表上把所有的选项全部写上零分。

    无法理解别人的话语，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也无法看懂文字，还有半边的身T不听使唤，就像是一个被囚禁的灵魂。我想起「潜水钟与蝴蝶」这本书。

    走进办公室，看见家翔学长边看着手机边振笔疾书。他不用带病人时，最常做的就是这件事了。

    好奇地凑过去看，「学长在写什麽呢？」

    「你在写日文！」笔记本里的活页纸上，满满的都是日文。

    「恩，我在学日文。」

    「你自己学吗？还是有去上课？」

    「以前有去上过外面的日语课，现在是自己学。」

    「好厉害！」看那笔记本里密密麻麻，觉不是初学者的日文程度，那看起来b较像是新闻文章或是社论。

    我知道他英文程度不错，我听过他向几位同事说过一些英文绕口令或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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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麽想学日文呢？」

    「我在准备日文检定，考过的话就要去日本工作。」

    「学长想去日本工作？」我用听到咖哩里面加黑巧克力的惊讶大眼睛看着他。

    「如果日检一级考过了，我就会过去。我有认识的日本职能治疗师，说只要一级考过，就可以帮我安排工作。」

    「那算是技术移民了？」

    「恩，算是。」

    「日检一级考试很难吗？」

    「超难！我日本的朋友跟我说一级的考题，很多他们平常生活中都不会用到。我有一次去考，考题里面是考古学的专有名词。你平常会特别去看考古学的专业文章吗？」

    「恩.....是不太会。」虽然我喜欢考古，多也只是去看相关报导或新闻，没特别去深入了解考古的专业术语。

    「所以很难呀。而且选项还会让你感觉每个好像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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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你自学到这样的程度，很厉害了耶！」我由衷的佩服他。除了能和电脑顺利G0u通，还有语言长才。

    「还好啦～」那双暗褐sE的瞳孔露出温和的眼神，腼腆的回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宝贝，我今天可以回去吃晚餐喔！」下班前电话那头彦凯传来开心的声音。

    「好，冰箱里还有一些高丽菜和r0U片。」

    「晚上见。」

    「掰掰。」

    我在厨房的流理台前，看着高丽菜和r0U片，可以煮成什麽好。火锅？高丽菜炒r0U片？或是炒一盘高丽菜和一盘酱烧洋葱r0U片？煎r0U片沾酱油膏？斜杠的家庭主妇，在高丽菜和r0U片前卡关了。

    我在日文学习上也卡关过。大学时在学校的语言中心学过两学期的日文课，在日文动词变化时，我就感到一些挫败，它不只有像英文的过去式、现在式的变化，还有否定动词变化，这些变化虽大多有迹可循，但对当时的我而言，就是一个不一样的单字，考验着我的记忆。紧接着到医院实习後，没有时间练习早也忘的一乾二净，现今只剩下如同「ㄅㄆㄇ」的あいうえお发音记忆。

    「今天工作都顺利吗？」彦凯夹起淋上胡麻酱的r0U片。

    「还不错啊。遇到了一位失语症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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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语症是什麽？」

    「就是会听不懂别人讲的话，或是别人听不懂他的话，答非所问，也有可能两者都有。」

    我向彦凯描述了一番今天评估的情形，还告诉他思瑜在看完我评估时写在纸上的题目後，利用过期的桌历，用电脑打字列印和护贝机做出了一本可以让失语症患者使用的认知评估题目卡。

    「思瑜感觉会很多东西。」彦凯常听我谈起思瑜。

    「对啊，思瑜的手很巧，做出来的东西都很有质感。」

    「对了，我之後想开始学日文。」

    「怎麽突然想学日文？」

    「我今天看学长在写日文的东西。我觉得我也应该学点东西，日文之前学过，但没有学得很好。」

    「好哇，我赞成，以後去日本旅游就靠你了！」彦凯笑着说。

    我瞥见书架上那两本大学时买的日文教科书，静静的摆在书架上任时光流转十年的书。彦凯跟我说过的累积，我这几年用青春累积了什麽呢？我累积了不同的工作经历、累积了婚姻现实的个中滋味，或许还累积了一点不同於以往看待事物的眼光，还能累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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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翔学长也是用时间来累积他与电脑G0u通的能力、用时光来累积他的日文能力。我想我的人生不能只有工作与家庭，应该还要有些属於自己的东西。以前常常三分钟热度或总是安慰自己是因为什麽原因而放弃一些事物，又继续回去过着老样子归零的原点生活。只是，这次，我希望自己的人生不再是容易回到原点。

    第八节

    下午两点多，治疗室喧嚣非凡，手滑车的滚轮在桌面上咻咻声不停的滑动、法码装在推拉箱中被推动时发出的砰砰声、电脑认知活动软T在答对时的罐头加油打气配音，还有治疗师们与看护们、家属们、病患们的交谈声，此起彼落，很平常的治疗室日常。

    我需要来杯咖啡，尽管治疗室热闹喧腾，我却觉得昏沈乏力。彦凯常说我很能睡，但最近这几个月一躺到床上马上开始打呼的人是他。中午虽有一小时的午休时段，我经常处於放松却无法入睡的状态，或许我容易在脑中翻搅许多事物，早上的个案表现、与同事们闲谈话家常、彦凯若是今天能回来晚餐该煮什麽、昨天看的日文单字还记得多少、某个国中同学现在不知过得如何，这些如跑马灯般不时在午休时间的脑海中闪过。

    等会儿两点半约了一位病人要做副木，左手第二和第三指屈指肌腱断裂的中年男子。我的副木技巧还是相当生疏，虽然家翔学长不时过来关心和帮助我，但对於一些角度的拿捏、副木穿戴的舒适度，我一直都没有很有把握。有次有位远端桡骨骨折的患者在一旁看我做他的副木，跟我说：「你们好像在做衣服或做鞋子的，要量身订做。」

    是啊，但我担心我做的可能没那麽合你的手或脚。我和为他量身订做的副木已经奋战半小时多，还是有些地方要修改。

    「我要一杯中热拿。」我到医院附设的便利商店。

    「学长，你也在这里。」家翔学长排在我前面结帐，似乎也刚点了杯咖啡。

    我喜欢咖啡的醇醇香味，但我不常喝，喝多了我容易睡不着。不过家翔学长每天至少一杯，有时早上喝一杯，下午也买一杯。

    「你喝什麽？」他转头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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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拿铁。」

    「啊，学长，我自己付钱就好。」他早我一步将一张百元钞票拿给店员。

    「没关系的！」

    「那我再给你。」我在钱包中翻着零钱。

    「没关系的，不用给我。」温和而坚定语气婉拒了我的零钱。

    「小姐，你的中热拿好了。」店员把咖啡杯套入防烫纸套。

    我们并肩走回治疗室。

    「你先生怎麽跟你求婚的？」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啊？」

    「恩......他没有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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