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二 祭品 二 巫女与骑士 (第1/3页)

    巫女：萧梦嵚

    骑士：蔺惋漛

    皇宫前的大道两边挤满了民众，翘首眺望道路尽头，于人影出现时爆发出一阵喧声。

    骑士长身披轻型铠甲，腰杆挺直傲然昂首，坐在他那匹着名的高头战马之上，一人一骑威风凛凛，踏着矫健而优雅的步伐走出皇宫。

    每个月的第一天，守卫皇城的骑士长都会当先引领着精英小队，走过皇宫前这条大道，沿环城大路巡视一圈，监督皇城的守卫们不可懈怠，并给全城人民一份安心。

    骑士长年轻英俊，银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皇城所有少男少女幻想的憧憬对象，是所有叔伯婶姨盼望的乘龙快婿。不管他走过几遍这条路，爱戴他的人们依然愿意守候等待他的到来。

    然而今天与以往又有所不同，几乎整座城的人都出动了，街上热闹得仿佛新年庆典，住在道路两边的人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全都大敞着窗户伸长脖子去瞧。

    ——因为这是骑士长最后一次参加巡视。待到下个月，领头的就会变成别人，而骑士长也不再是骑士长。

    骑士长要去哪儿？说来不可思议，他即将要作为礼物——人们私底下却说祭品，被送给住在深山里的“那位巫女”。

    数月前，皇帝被敌国派来的jianian人下了致命的诅咒，遍寻全国也找不到解咒之法，最后无可奈何，只有试着去找“那位巫女”。

    传说，皇城郊外的深山里，住着一位精通各种巫术的巫女，若是打扰了她的清净，便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人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谈起她时，总是压低嗓门称“那位巫女”。

    皇帝派遣骑士长作为使者进山寻找巫女，邀请她进宫救治，并送上数量极其可观的金银珠宝作为酬谢。谁知骑士长率队刚走到山脚下，一只白鸽扑棱棱飞来停在枝头，将口中所衔纸卷准确地抛向了骑士长的马背。

    骑士长接在手里，展开将短短的几句话仔细读了三遍，沉默低首，嘴角抿住一丝无人得见的笑意，用力一扯缰绳掉头回城。

    几日后，全国震惊：骑士长自愿请命，答应了那位巫女的救治条件，将自己奉上。

    送出回复的第二天，巫女就在皇城现了形。长长的披风笼罩全身，兜帽帽沿垂落压到鼻尖，围巾遮挡了下巴，只能从缝隙间窥探一点苍白脸颊。

    可是她的披风是洁白的，围巾也是洁白的，以至于那一抹皮肤难以瞧真切，整个人就像一捧最干净的雪。

    巫女独自一人走在大道上，所过之处人人屏气凝神，热闹的皇城午后竟寂若无人。

    骑士长闻讯赶忙坐马车来接。车停在巫女面前，骑士长轻巧跳下车，扶着车门对巫女伸出手，笑道：“尊敬的女士，能否允许我送您一程？”

    他穿着骑士长制服，一身威仪器宇轩昂，而紧贴的剪裁勾勒出他优美的身材。

    巫女没有答话，停顿片刻，自己撑着门框上了车。

    骑士长笑笑，不以为忤，上车关门。

    车轮辚辚，车厢昏暗，骑士长沉浸在幽香中，目不转睛盯着端坐对面的巫女，觉得她好似会发光。

    人人好奇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就独处一室会说些什么，其实他们只静静彼此相对，什么都没说。

    巫女果真本领高强，联合全国之力都没能解开的恶咒，她很快清除得干干净净，甚至顺便给皇帝治好了旧疾。

    尽管自始至终冰冰冷冷的，面对皇帝也没有说过一句超出五个字的话。

    消息不胫而走，再被添油加醋一番，“那位巫女”不再仅仅存在于传说中，如此一来，实实在在地声名远播了。

    做完这一切的巫女没有接受皇帝的挽留，当晚即离开了皇宫。

    巫女已经实现了交换条件。而明天，就是骑士长亲赴支付酬劳的日子。

    可是今天的骑士长别说不见丝毫忧郁，面上更始终挂着笑意，居然比往常更意气风发。

    乃至在路过一名卖花女时，他忽地拔出腰际佩剑，手腕一转剑光暴涨，剑尖从她挽着的花篮里挑出一朵娇嫩的蔷薇，剑身一抖，竟将那蔷薇插在了卖花女的金发里。

    唿哨声、鼓掌声如雷爆发，卖花女后退想逃跑，却被人群堵住了去路，慌张地拉起兜帽盖住了脸。

    骑士长笑意更深，没再停留，驱马继续前行。

    将象征身份的骑士长徽章交给继任者，挥别骑士营，骑士小跑穿过街道，拐过一个弯倏然停住脚步，望向街对面的书店。透过玻璃，能瞧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正在专心致志地挑选书籍，淡金发丝勾在耳后，发梢流进衣领。

    青年抬腕看表，拿书结完账，走出书店。

    骑士单手插在裤袋，缓步穿过马路。

    错身而过，谁都没多看谁一眼。

    骑士出身达官显贵，此番离家不知还能不能回去，焦虑的母亲为他准备了满满一大车行李。骑士本人淡然处之，但不忍拒绝母亲的心意，将车套上常年陪伴自己的两匹战马，没让人跟随，天未亮便趁着夜色出发，悠然驾车驶向山林。

    故地重游，心情与上次大不相同。

    骑士在山脚停车，正思考着如何进山找到巫女住处，忽听沙沙声响，一抹纯白人影慢慢走下山，依然裹得严严实实。骑士于是什么都不想了，凝望着那个人影直到停在马车前。

    “跟我来。”巫女说得很轻。

    然而四周太静谧，足够传入骑士的耳中。他笑了笑，跳下马车走近巫女。

    巫女瑟缩了一下，后退半步又勉强停住。骑士欠身，将她纤白的手托在掌中。

    巫女瞬间浑身僵硬，感觉整个人都烧得发麻，好一会儿才在骑士温柔的目光里勉强开口：“你……不怕？”

    尾音隐没进强加掩饰的紧张。骑士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怕如此漂亮的一双手？”

    巫女的眼睛藏在兜帽下，默默注视两人交叠的手。

    骑士转而牵牢她，不由分说拉着人走向驾驶座：“我坐马车，不能让淑女走路吧。”

    巫女试图抽回手，然而没成功，只得小声道：“没关系的，我……”

    骑士打断她，语调柔和态度坚决：“即便我不再是骑士长，也不能丢弃骑士精神。”

    听他这么说，巫女心中一阵愧疚，无法再拒绝。

    骑士将巫女扶上车，自己十分自然地紧紧挨着她坐。驾驶座上坐一人算得宽敞，坐两人则稍显狭小，骑士重新抓起缰绳一抖，两人手臂轻轻摩擦：“抱歉，您多担待一下。”

    巫女摇了摇头。

    骑士没有催马，车走得很慢，一步步上了山道。他没有特意找话，巫女也不出声，就这么安安静静缓缓走到了岔道口。

    两匹马齐齐停在路前打个响鼻，骑士偏过头：“请问走哪一边？”

    巫女宽大的袖子一直遮到手背，交叠在腿上只露出一截指尖，闻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却没立刻回答。

    骑士撑着脑袋注视她，非常不着急，只默默地等她开腔。许久巫女才抬手碰上他握缰绳的手：“……谢谢你来，请回去吧。”

    骑士坐直皱眉：“意思是……？”

    巫女像是从某种纠葛中释然了，话音间甚至有了一丝浅淡笑意：“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