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兔编年史_像忘记那些狗一样忘记我。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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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忘记那些狗一样忘记我。 (第1/1页)

    “爸……主、主人。”

    听见纪湘低声唤道,霍德尔也松开了捂在他眼睛上的手。黑暗里,能看见纪湘眼里的点点泪光。

    “杀了他,也不要折磨他。”纪湘揪着他的裤脚:“您说过。”

    思绪回溯到三年前,那天是纪湘16岁的生日,他为纪湘买了生日蛋糕,可就在门口的花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了一个人类猎人埋伏于此。

    幸亏纪湘天天趴在窗台边等他,看见情景跑出来救了他,一声枪响裂过,他打断了猎人的左腿骨,正当纪湘要一根根砍断他的手指逼问是谁给了他死寂城的地图时,霍德尔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过零点,他烦躁地告诉纪湘:“杀了他吧,不要折磨他。”

    我们还要过生日呢。

    真相是一句不耐烦的抱怨,却在纪湘心里埋下了一颗善良的种子。时至今日,霍德尔才理解他当初把这句话扭曲成了别的意思。

    怪不得纪湘这么些年杀人一枪一个快准狠绝不拖泥带水,他还深感纪湘身手敏捷,原来源头出在自己这里。他想起那天抱着在混乱中被踩烂的蛋糕纸盒哭的伤心的小孩,隐隐就心口作痛。

    原来自己这种品德败坏的烂人也能阴差阳错养出这种仁义性格的孩子啊……

    他看了看台上吓得失了声的alpha,又看了看纪湘,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相助。

    “倒数三个数,如果霍克先生没有被卖出去,我就免费请大家吃了。”调教师站起身,看向他们微笑说着。

    “三。”

    “主人……”纪湘还在揪着他的裤脚,小声说道:“我们买下来然后杀了他吧,好不好?”

    “二。”

    “我们救救他吧……”他急切的声音喃喃着,霍德尔头一次感到自己变得这么心软迟疑,换作以前,恶心的猎人就算血溅当场五马分尸,他可能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一。”

    “我……”霍德尔正横下心做次上帝。

    “我要了。”身后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却抢先响起,足够让在场的每个窃窃私语的人安静下来。

    霍德尔惊讶地回头看去,对上那张脸,他的金边眼镜闪着琐细的光,微长的头发仍被精细打理着,在黯淡的灯光下,挑着眉笑着,比前几天看着更像一个衣冠禽兽了。

    “抱歉公爵先生,替你做了这个好人了。”傅医生推了推眼镜:“我看小朋友都要急哭了。”

    “啊……傅、傅先生,您决定要买下他了么。”台上的调教师毫无预期地愣住了,嘴角有些失望的下垂。

    “是啊,我就喜欢把狮子调教成小猫咪的感觉……”他盯着霍德尔懵懂又炫丽的眼睛,就像腥浓的血,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养兔子有什么意思?”

    霍德尔没搭理他,他实在不喜欢这个人对纪湘明显的恶意,转过身凶横地翻了个大白眼给阿斯琉:“你带他来的?血统不纯的杂种也配啊……”

    阿斯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和他生什么气,他就是个小孩子。”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霍克又像拖尸体一样再次被拖进展台后的黑暗里,傅医生也跟着调教师去进行买卖前的交货手续,这边大厅中也人影散动。

    “走吧。”霍德尔拍了拍还跪着的纪湘的肩膀:“我让伊洛斯回去了,叫了陈伯来接我们,现在车应该在门外了。”

    “哥哥~我送你回去吧,你今天什么都没选走,好歹让我补偿你一下吧。”卡佩矫揉造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纪湘站了起来,挡在了霍德尔的前面。

    “不麻烦了,管家会来接我们的。”霍德尔藏在纪湘的阴影里没有向前走去,淡然地拒绝他道。

    “哥哥,你这几年都不来见我,不会是因为他吧?”卡佩喉结微动,眼底尽是压抑的怒火,他刚才在台下目不转睛地欣赏哥哥的美貌,当然也清楚看见了霍德尔和纪湘的一举一动,从他蒙住纪湘的眼睛摸他的头再到他和纪湘的有说有笑。他从没见过哥哥如此对一个人,他不信那就只是个奴隶这么简单。

    “瞎想什么呢你。”

    看见霍德尔拉着纪湘就要往外走,卡佩心急如焚,许多年前他曾失去的一切涨潮般涌来历历在目,时光像两张重叠的幻灯片。

    很多很多年前的那天夜晚,也是这样的一个男人,黑衣,黑发,黑眸,也是个这么不起眼的人类贱狗,把哥哥从他身边抢走。而霍德尔也是这样拉着那个男人的手,从他眼前离开的。

    而这一走就是半个世纪。

    “那个人类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哥哥,你不要再对我视而不见了好不好。”

    他无法忍受地想冲上去抓霍德尔的手,却被纪湘隔开。霍德尔这次回了头,一把推开了纪湘,大步上前,几乎贴上他的胸膛,目光瞬间转冷,仰视他一字一句道:“你给我闭嘴!”

    第一次看见爸爸如此可怕的模样,纪湘心中升腾一阵疑问,什么人类,哪个人类?爸爸为什么会这个反应啊?

    可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担心爸爸会受伤害的恐惧钻满了整个心房,他赶紧冲到两人中间,一把将霍德尔拉到身后,尽可能的礼貌道:“对不起公爵先生,我要带主人回家了。”

    “你凭什么站在我哥哥身边。”卡佩咬牙切齿道。

    “主人希望我站在他身边。”纪湘冷冷回敬。

    卡佩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脸上的愤怒一扫而空,突然弯下腰笑个不停,直到他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才捂着胃直起身子。

    “我倒要看看你这条不自量力的贱狗能跟在哥哥身边几年……”他谐谑地看着纪湘,咧开嘴:“五年?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你知道什么叫做永远么?我告诉你,能陪哥哥到永远的人是我。”

    卡佩看见他骤缩的瞳孔感到一丝胜利,走到纪湘身边时拂了拂他肩上并没有的尘土。

    “不过,等你死了之后,我会每年提醒哥哥,每年去墓园给你送花的。”

    归途。

    车上,老管家看着后排坐得很远一言不发沉默着的二位。

    霍德尔的脸冷的像花园外上了霜的铁栅栏,一碰都能往下掉冰碴子。

    本来平日就受霍德尔欺负的小少爷则像个蔫巴茄子一样,缩着脖子脑袋蜷在车厢另一侧,一路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老爷,少爷,你们这是……”老管家有些发怵,虽然霍德尔每次欺负纪湘他都看在眼里司空见惯,可每次在外面霍德尔都会给足纪湘面子,看现在这样子,难道少爷是被外人欺负了?他刚想到这,霍德尔的话就验证了他心中猜想。

    “你能不能不哭了。好烦。”

    霍德尔说完就看着纪湘瞬间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想拼命地咽下哭泣,可眼泪还是顺着手部骨节蜿蜒流下。打湿了他精挑细选的黑色西装,保不准还有他的鼻涕。

    这水流量堪比伏尔加河。

    霍德尔眉间一紧,有些不忍地安慰着:“你别听卡佩的话,他就是说话难听。”

    “他说的对。”纪湘把头埋的更低了,不断抽泣着,抚摸着脖子上的项圈:“有一天、爸爸、会不会……”

    会不会像忘记那些狗一样忘记我。

    他哽咽着没能说出的话,可霍德尔了然于心,想到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前尘旧事,他也双目泛红,静静的看着那边蜷缩成越来越小的兔子,他发现自己居然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无法骗自己,也无法骗纪湘。是啊,他或许会记得他。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但他终有一天会忘记,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

    他看向车窗外,看到那片破败的杂草,天黑了,就快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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