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大概是因为他是你父亲吧。 (第2/2页)

破旧的民房里此时正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他的头发斑白，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苍老。他变得衰老，变得疲惫。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对着自己的儿子一个不高兴就随意打骂侮辱的人渣父亲，而是变成了一个晚景凄凉的老人。

    男人在看到弥迦之后先是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少年手上拿着的刀，竟是笑出了声：“呦，这不是我儿子么？好久不见，看样子你过得不错，看来他们把你卖了个好人家。怎么？这次是来回报你爹我的养育之恩的吗？”

    “养育之恩？”弥迦冷笑一声，把短刀随手插在一旁的桌子上，接着一脚踹上了男人的胸口，将他踩在脚下，语气森冷，“你还真有脸说得出口。还是说你觉得那么多年的打骂，羞辱，还有将我卖给别人，就是你口中的养育之恩？”

    “咳咳……”男人被弥迦一脚踹翻，忍不住咳了两声，口中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又是扯出一个笑容：“但是至少你现在过得还不错，说明我当时卖你还卖对了。”

    “别告诉我你现在拐卖别人家的孩子，也是为了让他们‘过得不错’。”弥迦的脚下微微用力，逼得男人又是一阵咳嗽，他的声音恶狠狠的，分不清里面藏着的是悲痛还是愤恨，亦或者二者都有。

    没错，弥迦后来才知道，当时他看见的男人给一个路边的小乞丐一颗糖，还对着小乞丐笑得一脸温和，也不过是他用于拐卖的手段罢了。

    闻言，男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这个笑容多少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咳咳……但是这样，他们至少能有个住的地方，总比在外面风餐露宿，还要被当成野狗一样人人喊打来得好。哪怕是死了……也比这样的生活要好，不是吗？所以说……我难道不是在帮他们？”

    “一派胡言！”弥迦忍不住高声斥道，“你只是因为把他们卖了可以给你换取新的赌资罢了！何必把自己包装得这么高尚？果然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让我感到恶心。”

    “呵呵呵……”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最初是因为什么才去赌的吗？”

    男人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总之你过来是想做什么？抓我回去复命？还是……直接杀了我？”

    “我是来要你的命。”弥迦说着，将先前插在桌子上的短刀拔出来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却迟迟下不去手。

    “原来是要杀我，那来吧。”男人说着闭上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弥迦的手抖了一下，锋利的刀刃在男人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顺着他充满皱纹的脖颈流下。

    “怎么？下不去手？”男人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轻微的不屑和嘲讽，“是不敢吗？还是说你还当我是你父亲？你别忘了，我可是一个穷凶极恶的赌徒，如果你这次不杀了我，那么我下次，还会去伤害你身边更重要的人。比如……上次跟你待在一起的那位小姐……”

    男人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猛地“噗嗤”一声。皮rou和血管被尽数划开，大量的鲜血从喉中喷涌而出，一下子就染红了二人的衣襟。血液模糊了弥迦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慢了下来，耳旁的各种声音也化为一片寂静，只有眼前血红色的视野，男人的唇瓣轻轻动了动，像是在说着什么，但是他听不见。

    最后，男人脱力地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和心跳的他，正在缓缓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弥迦走出那间破旧的民房，将手中的短刀随手一扔，又脱掉身上带血的衣服，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一棵大树下——那是他和颜语约定好的地方。

    “主人……”弥迦一看到颜语，就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男人的话还萦绕在他的耳边，仿佛自己只要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被死去的男人一并带走一般。

    颜语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回抱住了弥迦，伸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脊。

    “主人，我杀了他……”弥迦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还带着些许隐约的哭腔。

    “我知道。”颜语轻声说着，像是安抚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但是为什么我并没有觉得开心呢……我以为杀了他，我会很开心的，至少会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弥迦此时的声音听起来，像极了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

    颜语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因为……他是你父亲吧。”

    弥迦这回沉默了许久，他回想起男人临死前说的那几个字。虽然他当时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是回忆了一下男人的口型，他说的是……

    你长大了。

    在那之后过了几天，媒体报道了这次的事件，揭发了一群贵族为了豢养娈童而进行人口拐卖的罪行，可不知为什么，人体实验的事却被压了下来。总之那段时间民众一时群情激奋，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媒体采访了那些曾经认识人贩子的人，其中就有弥迦父亲曾经的战友。

    “他啊，以前和我一样都是当兵的，只可惜命不好，受了伤退役了。按理说我们这种军人退役往常都是能拿到一些补贴的，更何况他还是伤患。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没有领到补贴……”

    采访到这里就被紧急掐断了，像是有人在掩盖什么一般。接着又有好多帖子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基本上都是在训斥国家不给退役军人应有的待遇，甚至政府人员还肆意欺辱那些因伤退役的军人。但是这些帖子也很快就被删除了。

    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帖子。

    “我听说那群人贩子里面还有个退役军人，我就是他同村的人，说起他的经历还挺令人唏嘘的。他当年就是因伤退役，可不仅没有拿到该有的补贴，还被人嘲讽，想找个班上也因为是瘸子没有人要他，只能打点零工。一家三口几乎全靠他老婆养着。”

    “之后他老婆得了绝症，没钱治病，这人把全村都借了一遍之后，竟然想到了去赌博赢钱。他最开始确实是赢了点小钱，也攒了点治病的钱，可是这么点钱哪儿够治病的啊。最后他越赌越大，有天浑身是伤地回来，口中还喊着什么‘我有钱了！’结果呢？老婆还不是死了。”

    “从那之后，他就彻底堕落成了一个赌棍，成天泡在赌场里，不是酗酒就是赌博，不管自己的儿子也就算了，还成天打他，最后甚至因为欠了一屁股债把自己儿子给卖了。所以他成为人贩子我倒也不奇怪，毕竟都能卖自己家的儿子了，卖别人家的孩子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这次他被变异野兽吃了，也算是他这些年作恶多端的报应吧。”

    不过这个帖子也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就在网上被全网删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