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年下（一） (第2/2页)

月白色的锦缎，中间缀着一颗深色的翡翠，给他这张秾丽得过于逼人的脸蛋，平添了几分居高临下的雍容与贵气。

    见到来人，他便率先轻笑了一下。那笑声低得好似随风就散，传到楚湘耳中，却让他无端地紧张了起来。

    秦晗行说：“这便是师尊新收的小师弟了罢？”

    楚湘被他正面一瞧，不知怎的，下意识便想往后瑟缩。柏易走在他身后，轻轻地扶住了他的肩膀，朝秦晗行微笑道：“祝贺师弟结丹了。”

    他向楚湘微微颔首：“往后，你也是要做师兄的人了。”

    楚湘经他一提点，回过神来，连忙作了一揖：“师弟楚湘，见过二师兄。”

    秦晗行上下打量了他两圈，懒道：“你我师兄弟之间，便不必多礼了。”

    楚湘讷讷地应了。秦晗行手中捧着锦盒，却回过头去朝岳恒青说话：“弟子方才结丹，灵气不稳，不知师尊今晚是否得空，能为弟子梳理一下经脉。”

    岳恒青先是看了柏易与楚湘一眼，目光又流转至秦晗行笑吟吟的脸庞上。

    不知是不是楚湘的错觉，总觉得自己一向待下亲和的师尊，眉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岳恒青颇为惜字如金道：“嗯。”

    秦晗行便喜笑颜开：“多谢师尊。”好像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允诺。

    楚湘顿觉气氛十分奇怪，等他还没回过味来，柏易嘴上说着“那就不打扰师弟了”，抓着他的肩膀，同两人告别。

    02.

    夜晚，岳恒青还坐在桌前，尚未就寝。

    有人叩门时，他还在翻阅手上的幻阵注解。岳恒青道了声“进”，门便被人打开。

    秦晗仍旧穿着白天那套青衣，腰间的衔枫剑却是解了，手下端了一杯灵茶，言笑晏晏道：“师尊劳苦，弟子前来奉茶。”

    岳恒青叹了口气，却道：“把门关了吧。”

    秦晗行听话地迈步进来，关门的同时，院外便自主落下了一道隔音阵。

    如豆的灯烛扫映在他额上的那块玉石上，变换出如水波般的幽光。

    秦晗行将茶杯放在岳恒青的手边，慢俯下身，一双眼睛含笑地看他：“师尊请用。”

    岳恒青看了他一阵，端起茶杯，灵泉蒸煮过后的茶叶自带一股清香，他牛饮似的喝了大半，放下时，还问他：“这几月的闭关如何？”

    “没出什么大岔，”秦晗行慢语道，眼睛盯着岳恒青微润的嘴唇，渐渐幽深了起来，“只是夜深人寂时，总有些思念师尊。”

    岳恒青自知今晚注定难眠，合上手上的书页，拍了拍秦晗行放在桌上的手背，意思是：过来。

    秦晗行用拇指捻了捻两人肌肤相亲的地方，也跟着站起了身。

    翌日，楚湘照常来岳恒青舍里求教。

    荡清山灵气浓郁，加上这几月刻苦的努力，楚湘的耳目较往时好了不少。还没进院，便觉得山赖俱静，想是师尊还未起卧。

    他顿足在院门外，心想今日怕是白走了一趟，正欲回去请教大师兄，便听到沉寂的院落里面，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楚湘连忙转过身，乖乖地叫了一声：“师尊。”

    那边传来不紧不慢的踱步声响。

    楚湘心底纳罕，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青竹小院的木门，便被人推了开来。

    楚湘睁大了眼睛，见身着劲装的秦晗行站在门后，歪着脑袋看他：“二……二师兄？”

    秦晗行松开扶门的手：“师父昨夜为我梳理经脉至深夜，放才睡下不过几时，今日并不得空。”

    楚湘到底年纪尚小，见着秦晗行，也不觉得他比柏易亲近，闻言，便讷声道：“知道了……那我改日再来。”

    秦晗行垂着眼睛，懒散地“嗯”了一声，就见这个小菜苗似的小师弟，抱着剑谱，慢慢地从青石阶上走了下去。

    秦晗行关上门，从剑鞘中抽出衔枫，迎着院内流动的云雾灵烟，身姿流畅地比了几套剑诀。

    日上三竿，岳恒青披上长袍，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秦晗行收起衔枫，眨了眨眼睛，朝岳恒青笑着打招呼：“师父。”

    岳恒青看了看日头：“阿湘来过了？”

    秦晗行将剑别在腰边，一手扶着剑柄，从阶下踏来：“方才来过，弟子已让他回去了。”

    岳恒青看他一脸神采奕奕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教诲道：“昨夜实在太折腾了些，往后不许这样。”

    秦晗行语气带着说不出的亲昵：“这也怪不得我啊，师尊。”

    他黏黏糊糊地凑将上来，亲了亲岳恒青的嘴唇：“师尊可要用早膳？弟子命人取来。”

    岳恒青道：“不用。”便反身回屋去了。秦晗行紧随其后，见岳恒青坐在镜前，便自觉上前，替他梳理长发。

    岳恒青望着铜镜中秦晗行的倒影：“你既然已经结丹，不若找个时间，同柏易一道出岛游历一回。”

    秦晗行束起他的尾发，抬眼，正对着岳恒青望来的视线。他笑道：“师尊却想留小师弟在身边？”

    岳恒青道：“他入剑道颇晚，根基不稳，不适合外出。”

    秦晗行将发冠拿来，一手执着玉簪，漫不经心地说道：“弟子见他性格唯诺，也不知如何入了师尊的眼。”

    岳恒青：“他根骨不错，却是庶出。与其留在凡界庸碌一生，不若随我上山习剑。”

    秦晗行叹道：“师尊只是不死心罢。”

    秦晗行俯下身，侧过脑袋，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正对着岳恒青平静的目光。自秦晗行六岁入门那天起，岳恒青便一直是这幅模样。

    仙人不知岁月，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们在汲汲追赶师尊的步伐。

    秦晗行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他的嘴唇，低声道：“我与师兄这般大逆不道，是伤了师尊的心吗？”

    岳恒青却笑了一下，如哄孩子般地摸了摸他的额发：“你与阿易天资聪颖，又刻苦修行，为师深感欣慰，何来伤心之说。”

    秦晗行撒娇道：“那师尊心中如何看待我与师弟？”

    “同门所出，自是一视同仁。”

    秦晗行：“我却以为相识这么多年，师尊待我还要更特殊些的。”

    岳恒青用手指点了下他额上的玉石：“有教无类，最忌偏心，不知这话，当初是从谁人嘴中出来的。”

    秦晗行跟着伸出手掌，包住了岳恒青的指尖，亲昵地将那枚玉石，贴在了岳恒青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