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决裂/入狱/出国 (第1/2页)

    蒋飞木再次转醒，是在医院。

    他脑袋昏沉，意识尚不清醒。

    周围白茫茫一片，他转动眼睛，在病床右侧看到了蒋明远。

    蒋明远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面容憔悴。

    蒋飞木第一次看他这个样子，很陌生。

    蒋明远似乎很少有颓唐无助的时候，他永远都是冷静、胸有成竹的，甚至时常因为过度矫饰伪装而显得不近人情。

    蒋明远发现他醒了，表情瞬间生动起来，虽然还是眉头紧锁，但立刻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不再空洞无神。

    医生来检查之后表示一切正常。

    屋子里现在又只剩两个人了。

    “李展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蒋明远给他倒了杯水，语气讥讽。

    蒋飞木没接，只是定定望着他，“李展死了吗？”

    “早晚的事，暂时用呼吸机吊命而已。”

    蒋明远知道他的意思，随即反问道，“你对他过度在乎了，包括昨天，木木，为什么要去救他？”

    “替你积福！”

    蒋明远大拇指扣起，粗粝地摩擦他的下巴，语气不善，“让我遭报应就行了。”

    蒋飞木一瞬间哑声了。

    为什么要去救李展，他自己也不能给出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或许是冲动，再或者是天生的对于死亡的畏惧

    但如果是个陌生人呢？他还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营救吗？

    或许在生死一瞬的当下是会的，但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却极大可能会退缩。

    而对于李展，蒋飞木知道，哪怕再重新思索千万次，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抉择。

    在李展告诉他定位器存在的瞬间，这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

    回想起这件事情的每一个时候，蒋飞木都觉得，李展是在控诉他们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处决者一样未经允许献祭了他的生命。

    在他或许还没有做好为爱情付出一切的准备时，蒋明远就已经筹划好了怎么榨取这场爱情陷阱的所有价值。

    而蒋飞木就是其中的同谋共犯，如果不救他，他更会从共犯沦为良心丧失的处刑者。

    但是在最后，李展用打死方向盘的极端做法惩罚了所有人。

    惩罚了所有会问心有愧的人。

    他或许是在那一刻意识到，最让人刻骨铭心的不是恨的力量，而是亏欠的力量。

    “哥，我觉得我好像从来不认识你。”，蒋飞木扭头躲过他的抚摸，神色戚戚，

    他原本认为这只是一场交易，所以才能毫无负担，但是昨天他才发现，李展居然真的爱蒋明远。

    在利用和交易的掩盖下，尚有真情存在。

    “哥，你让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卑劣的人。”

    蒋明远听到这才有了些微的反应。

    “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多余的良心只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像你这样没有良心就能过得快乐吗？爱情对你而言就是一个这么廉价的，在需要时可以被捧上神坛，在想要利用的时候就能一脚踹开的东西吗？”

    蒋飞木声音很平静，哪怕此时内心汹涌难平，但他好像懒得再生出多余的力气来争吵。

    总是这样。

    他和蒋明远，永远是在两个维度上自说自话。

    大多数时候交谈顺利，因为蒋明远会俯下身子，像包容一个三岁智商的弱智一样包容他的一切。

    但是不顺利的时候，比如现在，是蒋明远终于开始意识到他是一个有脑子有思想的大人了。

    “木木，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好！”，蒋飞木忍无可忍地提高了声音。

    “你能不能听懂我在说些什么？还是你在不懂装懂？”

    “你说的对，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毕竟我连你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又怎么会爱上你呢？”

    蒋明远刚才倒的水已经凉透了。放在桌子上，谁也没再动过。

    他神色黯淡，被抽空了力气似得靠在椅背上。

    “我必须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才会觉得我是一个好哥哥，或者说，你才会觉得我是配得上你的爱的吗？”

    这个问题示弱的意味太过强烈，蒋飞木甚至不知如何回答。

    声音在喉咙里翻滚又被吞下。

    他恨极了现在的一切，不知如何被推着一步一步走到了这样的局面，他在的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里都是懵懂的。

    只有在巨大的变故发生时，才有堪称顿悟的一瞬间。

    “哥，我的世界只有你的怀抱这么大。”

    他曾经毫无所谓，快乐雀跃地做一只笼中的小鸟，而今挥动翅膀，睁开眼睛，才恍然发现这一切都是楚门的世界。

    天空是幕布，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演员，就连自以为逃出生天后看到的巨大海面，都不过是另一个牢笼的开端。

    如果没有发现，他确实可以接着快乐地过一辈子。但是一旦觉醒，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哥，如果重来一次……”

    “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蒋明远直接截断了他的话。

    “我从没想过他必须要死，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就变成必然了。”

    “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蒋飞木没再解释，这样就很好，解释有什么意义呢，蒋明远一切都懂。

    这次争吵之后蒋飞木没再见到过蒋明远。

    他从向柏青的口中得知最近公司出了些事情，蒋明远每日都很忙碌。

    李展的弟弟在车祸半个月后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

    蒋飞木坐着轮椅去看过他一次，隔着病房厚厚的玻璃，他只能看到一个浑身插管的小孩陷在苍白的被褥里。

    看不清五官，但是侧颜的轮廓和李展很像。

    可能全天下的兄弟都是如此，总能找到相似的地方。

    这在基因层面也是合理的。

    至于其他的，比如为什么同样生长环境里会培养出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孩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

    命运让你如此，你就要如此。

    到了后来向柏青也变得很忙，来看他的次数渐渐减少，蒋飞木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他没去问。

    他只是安心养病，应付隔三岔五来看望的朋友。

    没人的时候就安静地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天空，大多数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想，放弃思考，连带着放弃烦恼。

    有一天晚上，大概是半夜，他不知道时间，但是肯定已经很晚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到有人站在他的床前，动作很缓慢，小心翼翼。

    蒋飞木知道是蒋明远来了。

    他闻到了空气里那股熟悉的檀木香。

    蒋明远大概待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叫醒他，临走之前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蒋飞木全程都在装睡，直到蒋明远走出门，也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蒋氏大楼。

    蒋明远应付完第三波查账的审计，松了松紧勒的领带。

    “远哥，必须要这样吗？”

    “你有更好的方法？”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好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