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2页)

亲「吃饭的时候别讲话」的尊尊教诲。我把这句话视为她赋予我的期待。而且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吃饭，着实有些尴尬。

    张明也拒绝了邀请，说是家里已经准备好晚餐，等着她回去。

    若说唇舌是用於表达言语，那双眼就是用於表达其中的情绪。过去我未曾注意过人不经意透过眼睛所传达的讯息，然而此刻我的目光却无法逃离张明的双眼。那是一个连光线都难以到达的深得可怕的洞x，我却不知为何置身於其中。四周的空间一步步朝我b近，我仰望上方试图寻找出口，却被顺势而下的水流击打我的身T，喷溅在脸上的水珠，划下了寂静的水痕，一切的一切都使我无法换气。

    此时从张明的眼眸中，我感觉不到丝毫身为活着的人该涌出的情绪。

    不久之後，我们为报告做了收尾。由於林同学今天的贡献趋近於零，於是推派他做为明天上台发表的不二人选，我与张明的工作也就此告一个段落。散会後，林同学表示可以顺道载张明回家却被她拒绝了，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拒绝林同学的邀约。林同学瞧了我一眼，道声再见後骑着山叶的打档车长扬而去。

    「你要怎麽回去呢？」张明若无其事地开口问我。

    「搭巴士。我住在校外的学生套房。」

    「那我跟你一起走。我也要搭巴士。」

    「你不先确认我的路线是否跟你一样吗？说不定你要的班次不停我那站噢。」我对她的果断提出合理的质疑。

    「去了就知道。」

    一探究竟的JiNg神对我来说过於奢侈。我决定不提出更多的疑问，就这样跟她并行前往巴士站。

    穿梭在灯火阑珊的小巷，小巷里除了住家，还有已经拉下铁卷门打烊了的摊贩。这里的电线还未地下化，抬头能看见一条条电缆划分巷内狭窄的天空。就都市而言如此昏暗的地方，依然不见星星的踪迹。再过不久梅雨季将会到来，然而今晚的空气不带Sh气且澄清。我谨慎地T会这终将消逝的静谧。走出巷弄，夜风不再被周围的建筑阻饶，大肆穿过我的身旁并留下淡淡芬芳。

    不晓得那是什麽花的香水。

    「总觉得好可惜。今天晚上看不见月亮呢。」张明直视着前方这麽说着。

    天空很乾净。是新月，我想。

    我们到达巴士站。张明看了站牌後，说自己今天的运气还没用完。但不告诉我她在等哪班车。

    在候车期间我们一语不发，偶尔经过的车流就像在图书馆里交谈的人们，发出明确的声响。和nV生一起等车，上一次是高中的时候。那时纯粹是天时地利，对方对我没有兴趣，我也避免自作多情。上了大学，因为不习惯宿舍的生活，只住了几周就一个人搬出去。为了负担多余的费用，我开始打工，尽管家里并没有如此要求。课余的时间少了，我也没有多费心力社交，没什麽人认识我。并不是说我崇尚独来独往，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处，两个人有两个人的好处。总之习惯了以後都会变得无伤大雅。我一直没有改变事物走向的能力。是在畏惧甚麽吗？我不清楚，我没有去钻牛角尖深入探究。我就是一直都知道着这个结论，而自身的惰X使我疲於否认。

    当沈默即将沸腾之际，我的巴士驾驶进站。我yu向张明道别，她却理所当然地表示这也是她在等待的那班车。或许这就是缘分呦，她这麽说。并跟在我身後依序上车。巴士上只有几名乘客，座位有五排，每排由四张座椅并排面向前方，两两一组放置於两侧并留下中间的走道。我选了一个靠走道的座位坐下。张明扔了零钱进投币箱後，缓缓地走到我旁边说：

    「嘿，陈同学。先坐下的人不是应该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吗？」

    我看着她，接着我环顾了四周其他的空位。

    「我想说，因为还有很多空??」

    她没等我把话说完，稍微拉起裙子就伸出左脚跨过我的身T。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我及忙後仰，将背部牢牢贴着椅背。不由自主地我屏住了呼x1。张明的身T就在我面前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她的脸几乎被垂下的头发遮住，但依然能看见她不移的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像是随时准备向前冲刺的样子。她摇晃地试图稳住单脚的平衡。她平稳地将另一只脚从我身上越过。在跨步的刹那，印入眼帘她的腿部一览无遗，那正在使力的小腿显现出的含蓄的线条。原来这就是美得令人窒息，我想。我放松身T停止屏住呼x1并换了一口气。

    不晓得那是什麽花的香水。

    「陈同学，你要在哪一站下车？」

    「写意山水社区。你呢？」回过神後我回答。

    「到站了我就会下车。」她那麽说。

    晃荡的巴士在一天接近尾声时，就如同初生婴儿的摇篮。若不是身旁的nV子，我应早已丧失意识。话说，尽管隔壁坐着的不是张明，在刚认识的人身旁睡着也显得颇奇怪。车上低沈引擎声响，张明的话语依旧清晰。我们大略地聊了对方的事情。她是家里唯一的nV儿。喜欢猫。正在读的大学是自己的第一志愿，当时使劲全部的力气才好不容易考上。偶尔会希望自己是个男生。还有想亲眼看看太yAn从海平面缓缓浮起的那种日出。

    「很普通对吧。」她说，「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日出噢。」

    我也是，没有看过日出，我回答。

    後来张明一直静静地望着窗外，像是正在街头上寻找着什麽似的。我们就这样默默呼x1着各自的空气并肩坐在一起。一直到张明再次开口。她说搭巴士的时候喜欢坐靠窗的位置，因为可以眺望窗外的景sE。当张明说话时我会看着她，在她身後玻璃的另一边，景物都倏忽即逝。画面里只有张明是清楚不变。偶尔有不同颜sE的光线在她脸颊涂上五彩，我也不在意光源来自何处。而何地又有着什麽样的风景。大概对我而言，那些都只充当这个瞬间的背景。喜欢着窗外的景sE，我觉得是个普通的嗜好。她又接续说到：

    「可是如果是搭火车，我反而偏好靠走道的位置噢。也不是说我不喜欢在火车上看风景，只是他们离开的速度太快了。在巴士上看到的，总是上下摇晃着的模糊，也不晓得在什麽时候，哪一幕会随着车子停下而留在眼前。但是在火车上，看到的是左右横移着的模糊，画面一直一直地流动，而且他们一定不会停下来，直到抵达人们建立好的车站。」她停顿了一会，好像在想着什麽，「呐，你不觉得这样子太可怜了吗？因为过於安静了，所以没人对他伸出援手。」

    我无法理解，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也不确定这句话是否具疑问X质。我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的目光的灼热，直到逐渐燃烧殆尽。

    张明对着我微微一笑，虽然她确实是望着我，但却若有似无。打从一开始，她都用像这样的眸子看着我。

    「我得下车了。谢谢你陪我。」

    说完张明按了下车铃，不等我起身，就如同方才一样跨过我的身T。只是这次动作俐落，没留给我思考的时间。时机算得刚好，巴士於几秒後停下。她拨一拨裙摆，不带片刻犹豫，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下车了。

    「改天见。」我轻声说到，一面想着离去的背影。

    隔天张明没有出现在课堂上，我好像也不曾再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