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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起兵问 (第3/3页)
反S成淡淡光圈。 她开了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为什麽是我?」 老人抬眼看她,没有急着回答,只将酒葫芦盖好,手指轻轻一敲:「嗯?」 「那天你教了我……」阿冷语气平平,却能听出那句话压了很久,「後来你又来问我,又暗示我——为什麽?」 老人咕噜喝了一口酒,抹了抹下巴的胡渣,笑得像一只老狐狸:「你觉得为什麽会是你?」 阿冷皱起眉。 她不喜欢这种答非所问的话,把问题抛回来,要她自己找答案。 她没说话,但脸上那点微妙的不悦,藏都没藏。 老人一看就懂,撑着膝盖,放声大笑:「哈哈——丫头这个眼神,和老夫认识的一位小祖宗真像……」 他笑得前仰後合,酒葫芦在他手里跟着晃个不停。 1 但笑着笑着,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咳了一声,摆出一副半真半假的正经模样:「罪过罪过,老夫这副模样闯进人家府里,还大笑喧哗,真不合礼数……读书人啊,总得记得自己是谁。」 说着,他还作势朝主院方向拱了拱手,一脸「我知错了」的滑稽神情。 阿冷看着他这幅模样,嘴角终於有些动了动,却没说什麽。 老人轻咳一声,似要将自己从笑意中拉回正题。 他坐直了些,将酒葫芦收回腰间,目光望向远处微微摇曳的灯火,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书卷气的节奏与节制: 「老夫,名卫无咎,字可略,早年得一机缘,得以习武,然浮沉江湖数十年......」 他语气平和,语意却沉重,如同老学究讲完一篇训诫之文。 阿冷静静听着,没有cHa话。 卫无咎忽然神情一顿,话音戛然而止。 像是什麽突兀的思绪忽地撞进他脑海,他怔怔地望着夜sE中的一处,眼底慢慢浮现出一层Sh气。 1 那一瞬间,读书人的风骨全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怀念与隐痛。 「她说过……她说过想要那糖人……」他喃喃低语,像是与自己说话,又像是说给夜sE听。 忽地,他咬牙低咒一声,伸手拔开酒葫芦,再灌了一大口。 浓烈的酒气溢出,像是用来压下他眼中那一丝近乎崩溃的情绪。 「一醉解千愁。」他低笑一声,笑得苦涩。 说罢,他从破旧的外袍中cH0U出一小捆被绳索绑紧的竹简,看似随意,却极其小心地丢向阿冷。 「接着。」 阿冷抬手接住,手一触到那竹简时,感觉到一GU近乎沉甸的重量,那不是物理上的分量,而是某种久经岁月、饱含记忆的沉实。 她低头看着那竹简,没有立刻开口。 卫无咎则只是重新靠坐在石礅上,酒意略转,双目微阖,仿佛整个人也随那份沉痛一同静了下来。 1 阿冷低头,慢慢将那捆竹简解开。 粗麻绳一松,淡淡的竹香与岁月气息一同弥漫开来。 她翻开第一片,月光斜斜映下,映出一行工整、却笔力藏锋的字句—— 「一问:为何执兵?」 若不自知何为动手,兵在手,杀在身,而道无归也。 阿冷眼神微动,继续往下看。 「二问:可承其血?」 血溅衣上可洗,溅於心上,不可除。心若不稳,兵必失控。 「三问:敌为谁?」 执兵者常视外敌为仇,然真仇或隐於己心。未明敌面,切不可妄动。 1 「四问:心动否?」 手未动,心已杀,或因怜、或因怒,若心不正,剑必偏斜。 「五问:何归?」 一杀、二守、三断,若无所归,终为兵所困,化为刃下孤魂耳。 最後一行,笔势略重,字字如镌: 「故曰:兵之首,为人心。兵不可拥人,惟人可驾兵。」 阿冷默默盯着那字迹,视线从上到下缓缓滑过,彷佛每个字都沉在她的心里。 她眼神专注,努力分辨着这些字,她有些认得,有些不认得。 就在她眉头微蹙,试图默念其中几句、思索那些她未曾见过的词义时,对面卫无咎低低开口了,语气懒洋洋地却不无正sE: 「老夫不收徒。」他说,「但见你这小丫头有几分悟X,不想这份传承失了主。」 1 他抬起手晃了晃酒葫芦,像是要冲淡语气的分量,又像是将一段责任抛出。 「你好好看着,这五问啊,不是教你怎麽杀人,是教你怎麽不乱杀人。过几天我再来——考校考校你,看你悟了多少。」 他语毕,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带着既是长者,又似赌徒押注时那种「看你成不成」的神sE。 夜风轻轻拂过,石缝间虫声细碎。 阿冷没说话,只将竹简收好,点了点头。 语毕,他拍了拍膝盖,晃悠悠站起身,动作看似散漫,却无一分迟滞。 下一瞬,那道佝偻而高瘦的身影便隐入了墙後Y影,脚步无声,宛如一缕拂过瓦脊的风。 阿冷目送他离去,直到最後一片衣角也融入夜sE,才缓缓低头,将竹简紧紧收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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