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A：她的笑脸 (第1/1页)

    後来，我还是喜欢她，喜欢得无可救药的那一种。

    我是在交友软T认识她的，我称她为A。我下载交友软T也不为了什麽，就是抓到男友，哦不，是前任了──在我睡着後他总背着我玩交友软T。

    我并没有亲自抓到他，而是，直觉。

    我没有特意设局假扮谁，刻意接近前任男友帐号再套话，也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他，我只是问他简单一句话。

    「当Key好玩吗？」

    他恼羞成怒，奚落这两年我是怎样冷酷无情，「b」他这麽做以寻求安慰。

    可事实上，我只是随意说说，我没想到他会招了。

    真的傻。

    蠢得像是我喜欢的那样。

    跟前任分手後，我下载同一个交友软T，花了许多时间m0索，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次。

    在个人资料那栏我卡了许久，最後我找了一张我剪过最短的短发照片鱼目混珠，以男生的身份开始玩交友软T。

    我看了看自己的头贴，确实有那麽几分像男生，可以唬唬人。

    每晚睡前我总随意地滑着页面，一边擦眼泪。我面无表情地跟这些陌生人谈笑风生，有些一私聊就是要约Pa0──其实也没什麽不对，只是我不想。

    有些人聊了几次就想探我的yingsi与工作，每一次我的回答都不同。

    聊了几句我大概就可以知道对方喜欢什麽样子，而我会将自己塑造成他们喜欢的那样，无论男nV。

    每一次都很成功，每一次都是我先离开与消失。

    其实我不适合玩交友软T吧，我想。

    这麽持续了好一阵子後，看着私聊页面满满的红点通知，我看得有些心烦意乱，想着今晚再聊一个就要「收山」了。

    伪装到最後，只会迷失而已。

    而我就是在最後一个晚上碰到A的。

    26岁，台北人。

    这是我知道的A。

    A私讯我时，只有一句话，「你假装的是T？还是，男人？」

    那是我在软T上第一次被拆穿X别。

    我想了一下，反问她：「这两者有什麽差别？」

    既然被拆穿，我也不打算辩解，再加上，这是最後一次玩了。

    「一个孤独，一个寂寞。」她说。

    我看着这句话好半晌才回道：「哪个是寂寞？哪个是孤独？」

    「：」她只给我一个这样的笑脸。下一句，她又写道：「我是A。」

    被忽视有种莫名的不悦，我故意回道：「罩杯吗？」

    A没有恼怒，只是回道：「我不想知道你的罩杯耶。：」

    我笑了，那是近日来第一次没有流泪的夜晚。

    每一次打开交友软T，我想的都是「这是最後一次了。」，但那个最後一次，从来没有真正到来过。

    渐渐的，我不再回覆其他人的讯息，只打开A的视窗，每晚固定时间聊上几句。

    从居住区域到兴趣Ai好，无论聊些什麽，我们谈话中始终维持着刚刚好的适当距离。

    一日晚上，A忽然这麽问：「所以，你是短发控？」

    我按掉萤幕见到自己的倒影，长及x口，不能说是短发。我再次打开手机，忽然灵机一动，拍了一张自己的发尾照传过去，期待A的反应。

    不料，她也传了一张照片过来。

    是马尾照。

    「我都绑马尾。」A说。

    我默了一下，才回：「我以前也常绑，出社会後就懒了。」

    也没有要特别绑给谁看了。

    聊了一段时日之後，A告诉我，自己有个男友。

    「那很好。」我传送後，立刻又补上一句，「肯定b我前任好。」

    「：」A又传了这个笑脸。

    「？」

    A迳自聊起别的话题，话题松散，像是故作玄虚，我受不了地直接说道：

    「你想说什麽？」

    这次，A顿了很久才写道：「如果哪天我没上线了，就是因为男友。」

    我想到自己跟前任，知道她看不到，但我还是点点头，回了一个「OK」

    这次，她又传了一个「：」

    我懒得回了，便关掉手机翻身睡去。

    後来几天，A都没有上线。

    起初我有些疑惑，一天传一则讯息，後来我想到A曾说过，若哪天没有上线了，就是因为男友。

    想想也是，有男友还玩交友软T也不太好，但是，我不也是在知情的情况下跟A聊天吗？

    这麽想想，我就释怀了，当一个浅浅的缘分，虽感遗憾，但也就如此了。

    再次之後收到A的讯息，是一个月後。

    我还是固定时间打开软T，不管A在不在，可这次，我的问候有了回应──

    叮铃。

    那是通话要求。我愣得起身，诧异看着手机，陷入犹豫……最後，我还是接起了。

    「喂？」

    「张江恩。」

    我怔住。

    「你……」我震惊得说不出话，只因为A说出了我的真名，而我从来没有透露过。

    难道，是认识的人？我正感慌张时，听到A说：「抱歉，这麽晚才联系你……因为我现在才看到……抱歉。」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理解她的话、她的亏欠，可很快地，我便什麽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但是，我是吴萤忻的meimei。」

    记得。

    我一直记得，她说过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她很喜欢萤火虫。

    「……」我的喉头乾涩，说不出话。

    「张江恩，你记得的吧？」

    「……嗯，没有忘记过。」

    没有人会忘记自己Ai过的人，尤其初恋。後来再遇上谁，我都不曾再那麽喜欢过了。

    我最纯粹的喜欢，都给了吴萤忻，给了……A。

    「我如果早点知道会早点联系你的，我保证。」A的meimei如此说。

    「知道什麽？」我问。

    下句一落，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若我有早点找到我姐的遗书，也许能让你赶来上香，但现在似乎……太迟了。」

    A的meimei说，A是被有暴力倾向的男友在酒醉後拿刀砍Si的。

    人渣说，A突然变快乐了，他翻了所有的东西，发现我的存在。

    所以他杀了她，这样谁都不能拥有A，包括我，包括所有人。

    包括A她自己。

    对这所有的一切，我忽然恍然大悟。

    我的头贴，是A拍的；A特意绑起马尾，是因为我喜欢；她说的「孤独」与「寂寞」，是分手时我说的。

    我说，无论是当T还是当男人，都一样寂寞孤独。

    我忘了，她记得。

    A什麽都记得，包括我。

    後来，我Ai上萤火虫，无可救药的那一种。

    我走过一个又一个僻处，拍了一张又一张，想找些什麽，却又不知道自己寻找什麽。

    或许，我只是……还有很多话想跟A说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