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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真相和等待,生日快乐,纪柯! (第3/3页)
不宣瞒住了一个秘密,而他被一无所知隔绝在外。 纪柯拼命忍住发酸的眼眶,不想让眼泪掉下来,让教授发现他的反常,可是真的忍不住了——这样煎熬的等待太痛苦了,看不到尽头。 他想说出真相,却一直下定决心又反悔,他不想故意抢走别人的宝物,只是想拥有一份自己的爱意,这样也有错吗? 那天做的梦,那些胡思乱想的猜测,仿佛是他忍到极限时,发疯产生的臆想! 教授发现了他异于平常的沉默,赶紧凑过去,终于发现了他眼底的水光,眼周脆弱的皮肤泛起红晕,眼里盛着化不开的压抑。 “小柯,怎么哭了?”教授从没见过这样的学生,一时间慌了神,捧住他的脸问道。 纪柯推开他的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别碰我,”他说,“我从来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纪柯’。” 他说出来了。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就是很容易地、轻飘飘地说出来了。 就这样吧,让一切到此为止,不要把自己变成疯子。 纪柯放下手,他脸上还挂着泪痕。 青春期的男孩子一天一个样,他脸上的青涩已经褪去许多,下颌线越发清晰,五官长开了,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儿成熟的影子。 1 对着失神的教授,他平静地说出了积压在心底的话,情绪仿佛从身体里剥离,以第三人的视角旁观这场对话。 “某天醒来,我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这具身体里,我占用了他的人生。”他说,“我是纪柯,但不是你们应该爱的‘纪柯’。” 他仿佛在发抖,又很平静,说道:“我不想再隐瞒下去了,一切到此为止吧。” 耳朵里响起的嗡鸣,几乎让他无法听清教授在说什么。酒意翻涌,像块巨石死死压在心上,使他喘不过气。 教授仿佛在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分不清他是叫的谁,是他吗?还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纪柯又不记得如何呼吸了,胃里酸臭的酒液往上涌,他抖着手打开车门,冲到绿化带边呕吐,拱起脊背,胃部控制不住地痉挛,仿佛要将胆汁都吐出来了。 教授手忙脚乱跟着下了车,他从没遇到过这样慌神的时候。纪柯的表情,平静得像滩死水,眼底溢满了倦怠,好像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 他甚至来不及考虑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匆忙地替学生安抚脊背,焦急询问:“还想不想吐?我送你去医院!” “你走开。”纪柯执拗地推开他的手,因为呕吐,泪水又涌了出来。 入了冬,即使今天出了太阳,空气依然很凉。纪柯喝了酒,颈侧冒出了大片的红疹,一路蔓延到衣服下。他皮肤又薄,看上去十分严重。 1 教授以为他突然酒精过敏,想把人强行带上车,纪柯却不愿意走,两人僵持在路边,急得男人不知所措。 他们纠缠得太久,路口的交警注意到了,走过来询问。 教授如见救星,赶紧道:“我是X大的老师,这是我的学生,他喝了酒,好像过敏了。我想送他去医院,但是他现在死活不愿意上车。” 交警也看到了年轻男孩脖子上触目惊心的红疹,意识到情况危急,赶紧帮忙把人押送上车,系好安全带。 “要不我跟你去医院?”交警有些不放心。 教授赶紧点头,于是交警用传呼机和同事叮嘱了几句,钻上车,一并去了医院。 之后的事情混乱无比,纪柯已经记不太清,医院翻来覆去地检查,缴费单开了一堆,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最后判断不是酒精过敏,是荨麻疹。 “真的没有病史吗?”医生追问。 教授回答:“没有。”是真的没有,上辈子共处数十年,也没发现纪柯得过荨麻疹。 1 过敏原也一一排查,但近期接触过的都不在其中。医生思来想去,正好护士说纪柯清醒了,便亲自问他。 纪柯愣了几秒,回答道:“以前有过荨麻疹病史。” 旁听的教授愣住了。 他却没再继续说下去,医生开了缴费单,他慢吞吞站起来,去楼下缴费拿药,教授跟了上来。 “你什么时候得过荨麻疹?”教授问道。 纪柯没说话。 什么时候呢?他抚摸颈侧痛痒发热的皮肤,那还是上辈子的事情,他的父母去世,一夜之间他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儿。情绪大起大落之下,爆发了心理荨麻疹。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要纪柯情绪激动,就会诱发荨麻疹,像荒原上的野草,见风就长,铺满了他荒芜的青春。 教授当然不知道,他们都不会知道的。 那是只有他一个人经历过的另一段人生,每一处不同,都要印证他和“纪柯”不一样。 1 那才是真正的他。 回学校后,教授从他生活里消失了。 纪柯没回宿舍,在学校外找了一家酒店,找经理谈了长期包月服务,就此在酒店扎根下来。他不想回宿舍面对宗镕,但也没有隐瞒自己的住所。 他在等他们找上门,然后把一切都说清楚。 可是等了很久,一天又一天过去,谁都没来。 只要事情没了结,纪柯就只能一直牵挂着,胡思乱想着,无法将一团糟的生活梳理平整。 漫长的等待仿佛没有尽头,他平静的上下课,悄无声息度过了又一个18岁生日。课间休息他去了趟茶水间,回来后,抽屉里塞满了礼物,包装得十分精致。 他抽出其中一张卡片。 ——生日快乐,纪柯! 后面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 1 这些礼物有的落了款,有的没有署名,纪柯忍不住笑了一下,内心平静。 真可惜,今天不是他的生日,是“纪柯”的。 成年快乐。他在心底对那个自己说道。 回到酒店,纪柯认真地清洗了全身,换上新买的衣服,躺在床上。他从床头拿出一瓶藏了很久的安眠药,倒出一把吞了下去。 很久之前纪柯就开始失眠,他整晚整晚睡不着,有时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凌晨天色漆黑便又醒了。和老师他们同床共枕的夜晚,也是陪伴疲倦入睡的他们,睁着眼睛到天明。 他不想继续等待了。 要么,让他回到自己的世界;要么,就这样永远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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