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牡丹亭（三） (第2/2页)

的睫毛。裴令像是刻意蛊惑阿雪，深黑的瞳孔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多了几分神情。

    “留下吧，阿雪。”唇瓣落下，只有一瞬，却等了许多年。

    “永远留下吧。”

    裴令拥住阿雪的身体，可阿雪的身体太轻，即使抱紧了也无法让人产生拥有的实感。

    阿雪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回答裴令，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刺眼光线照进他的眼眸，阿雪双目剧痛，即使闭上眼睛那道强光依然在他眼前晃动。

    “叶二！你别吓唬我啊叶二！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可就去找你大哥了！要是让你大哥知道你来玉香楼还马上风了，非得打断你的狗腿……你们不是说这样他就能醒过来吗，怎么还不醒？如果他醒不过来，我就拆了你们玉香楼……”

    叶无雪似乎看见了王长薇拿着一把镜子在他身边上蹿下跳，他抬手想把王长薇掀自己眼皮的手拿开，睁开眼看见的却是裴令。

    裴令那一身温润柔和的气质一点一点消散，最后显露出来的才是真正的他。看似亲近实则高不可攀，冷如孤月，却又多了几分寂寥。

    “你之前说过要留下来的，为什么还是要走。”裴令像是陷入了魔障，他用力抓着叶无雪的手腕，害怕一松手人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叶无雪已经完全清醒，他催动清心明目诀后，那所谓的裴氏大院不复存在，尽是梦魇留下的痕迹。而梦最盛的那一团黑气，赫然附着在裴令的身上。梦魇和裴令二者身影相融合，一眼看上去不分彼此，反而更像是裴令的身体再向外散发着梦魇的黑气。

    附身？还是夺舍？

    可裴令不像是失去理智的样子，虽然他在梦境里做出来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了一些。

    不过既然看透了是梦魇在搞鬼，裴令也没有受到太深的影响，叶无雪自有办法将梦魇和裴令分离。

    叶无雪起势念诀，一般来说梦魇被人发现多半会抢先攻击，夺取主动权。可是裴令身体里的那个梦魇可能是制造梦境用了太多力量，此时没有表现出攻击叶无雪的意思，而是cao纵着裴令露出极为可怜、破绽百出、完全不属于裴令的神情。

    裴令眼角微红，睫毛湿润润，就像是给人摘下来的月亮，随手被丢进了水里。孤高的冷月也变得湿淋淋，裴令就像是在祈求叶无雪：“你真的不愿意留下来吗？”

    叶无雪冷冷道：“裴令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不过是梦魇垂死挣扎，想要蛊惑叶无雪罢了。

    裴令笑了一下，道：“是啊……”

    这是叶无雪在梦境里听见的最后一句话，这两个字宛如一句长长的叹息声，直至叶无雪将梦魇从裴令身体抽离出来关进锁灵阵，梦境破碎崩塌，他的耳边还在回荡着这两个字。

    叶无雪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结果和王长薇撞了个正着。王长薇捂着额头倒在一边，眼睛放光地指着叶无雪：“你你你你……”

    叶无雪把他的手指推开，道：“我醒了。”

    王长薇抹了一把眼角，当发现叶无雪醒不过来的时候他真的快要急哭了。王长薇大闹了玉香楼一场，总算是把叶无雪弄醒了。

    叶无雪看见王长薇手里握着宝坤万化镜的碎片，想来梦境里那一道强光就是这个镜子，这样的宝物有破开空间之能，对付梦魇这种魔物向来有奇效。他正要开口询问王长薇时，站在床边的人开口了。

    “叶公子。”

    这当真是一把绝好的嗓子，光是听她说话，便是炎热夏夜也有无限清凉之意。不需她介绍，叶无雪便能立刻想到对方的身份，玉香楼的玉老板。也只有玉老板，光是听声音才听得出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

    然而当他看见对方面容时，不由一愣。玉老板容貌算得上清丽，称不上绝色。

    玉老板谦然道：“叶公子在我这里做客，却遇见这种事情，实在是红泪御下不严。我已罚了金雨，还望叶公子不要怪罪。”

    王长薇嚷嚷道：“你们玉香楼出现了梦魇这种东西，谁知道是不是专门蓄养了梦魇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若不是叶二运气好，恐怕就要被你们把魂儿给勾走了。”

    玉红泪道：“王公子慎言。梦魇这种魔物，我们如何敢蓄养。是金雨年纪小不懂事被梦魇蛊惑了，才会犯下大错。”

    王长薇得理不饶人，他咄咄逼人，一定要玉红泪给个说法。叶无雪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月亮出神。

    他只是陷入了梦魇的梦境，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是梦里的一切又是那般真实。叶无雪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梦里那个吻轻得像是一阵风，他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亲上去。

    月下一道残影，叶无雪眼睛微眯，立刻追上了那道影子。

    “哎，叶二！你去哪啊！”王长薇趴在窗户边喊他。

    叶无雪回头。

    他从梦魇醒来后，并不像那些被梦魇吸干精气的人面色苍白，恰好与之相反，叶无雪面色红润，眼角眉梢皆是颜色，唇色尤甚。在叶无雪才重生时，他像是一个轻飘飘的鬼魂，现在的他逐渐拥有了充实的血rou，不再是世间游荡的艳鬼。

    叶无雪道：“今夜月色极好，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