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疯子 (第1/1页)

    我满脸不信：“此般天仙般的女子，如若不是看上你，还递帕子做什么？”

    他拎起座上的茶壶，给我和他各倒一杯，他品了杯中茶道：“子固，没有去过你摊子旁边的小楼逛过？”

    “我身无分文，陈兄真是高估我了。”我推脱道。

    他笑了笑，手指轻点我的杯子，示意我喝茶，我向来是个粗人，只道茶解渴，从未品过茶，便也有样学样的品了一番，等我喝完，他才悠悠说道：“刚才女子和你旁边楼里的区别不大。”

    我狐疑的看着他，他笑了，修长的手摇了摇挂在上面古朴的铃铛，清脆的铃声入耳，刚才那位侍女又走进来，他拿起桌上的竹签，从中选了一把放到女子手里，有将红色帕子还给女子，女子也不恼，收了帕子，拿着签字，朝着我们微微一笑，欠身走了了出去。

    我看着他问道：“你刚才干嘛呢？”

    他收拢铺在桌子上的签，将其放进它们原来呆的的竹筒里，说道：“点菜，还有拒绝那位姑娘，没想到子固对这样的女子感兴趣？想来是喜欢风情的女子罢？”

    我脸开始发热，总不能说，我已经好久没看过妙龄女子了，天天看见的不是小孩，就是妇人，哪怕有女子到我铺子买东西，也没有如此精致的，不过看看怎么了？看看又不要钱。

    我当然不敢如此顶撞请客吃饭的人，只能道：“哪里哪里，好看的事物总想多看看。”

    他笑了，头望向前面的戏台，他道：“可惜，今天没赶上好时辰，没有戏看，没办法让子固一饱眼福。”

    我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一饱口福就行。”

    他哈哈笑了几声，眼睛盯着我，我能感觉到他不断的向我靠近，他的眼睛就像一个黑漆漆的洞，上面布满了星星，搞不好就会掉进洞里，被吞噬，尸骨无存，我后背有些发凉，但又被狠狠的吸引，没有办法逃离，如同蜘蛛丝上的猎物。

    他温热的手摸上我的脸颊，真像只狐狸精，我想到。

    他温和的开口，声音就像海边祸害人的海妖，带着魅惑和诱骗：“我看你的小鸭子做得很有意思，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放下摊子，专门学手工？”

    我皱眉：“学手工？我觉得我摆摊摆得挺好的，做小鸭子只是我的爱好而已。”

    他收回手，一脸泄气的做到座位上，他说：“你难道不想赚更多的钱，看更多的美女？见更多的世面？你为什么只想着呆在一个地方做一份这样的工作呢？我看过你的小鸭子，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为什么不去尝试利用你的天赋让日子过得更好呢？”

    我仔细的想了想，只是一想到要离开摊子再也不干这件事情，我就会很难过，我在世上没有什么挂念，也没有一些父母的限制，我理应觉得这样的生活是我想要的。

    最后我还是回了那几个字：“我习惯了，我也不想改。”

    他恨铁不成钢，又想说些什么，但这时香喷喷的饭菜被一个个侍女端了进来，满满当当的摆了满桌。

    我瞪大眼睛道：“你这是提前过年，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他无所谓的看着这桌菜，拿起一双筷子夹了块雪白的鱼片放进我的碗里，他道：“吃不完就打包回你家。”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想来是我拒绝了他的缘故，我小心翼翼的只吃我面前的菜，怕无意间又会惹怒他，反倒是他自己气了一会儿就消气了，还叫我不要客气。

    我埋头吃着，他像是投喂动物一样，不断往我的碗里夹菜，我只能不断的往嘴里塞，最后吃到我束腰的带子松了几圈，真是夸张，最后那满满一桌我们果不其然的没有吃完，让侍女拿了一些食盒装起来，装了三个食盒才把剩下的菜装完，等我们出来，天已经黑了，街上的灯笼晃晃亮起来，我摸着肚子，走在歪歪扭扭的走在街上，像个醉鬼，但是我可没有喝醉。

    他拎着食盒，跟在我后面，快到我家门口他才追上来，他道：“我今天的建议还是希望你再考虑。”

    我迷糊的看着他，想到这人还是执着：“我已经很大了，学东西也学得慢，你要是想帮人，世界上那么多人你都可以去帮，为什么会看重我？我不明白，我就是一个小商贩，买点东西，勉强过过日子，就好了，没有那么高远的理想。”

    他跟着我走进院子，把食盒全部放在桌子上，满脸倔强，依旧不肯放弃，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木椅上，屋里没有点蜡烛，黑黢黢的，隐约有外面的百家灯照进来，点亮了他的半边轮廓，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执着，看他杵在这里一动不动，怕不是要站一夜罢？我妥协的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可真是好看，我用手指点点他的眉心道：“你先回去罢，你说的事让我再想想，改变是我生活的大忌啊！”

    他点点头，终于走出院子，带着一身寒霜，我远远的看着他，院门被他关上，百家灯也湮灭在他的背影后。

    我坐在原地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从眼睛里掉下来，铺了满脸。我把束发的东西，扯下来，披头散发，如同深夜的鬼魅，疯了疯了，我还妄提什么理想抱负，父亲曾经教导我，做个平凡人，不入仕，不入家族，不入纷争，今夜他说的话，我当真没有半点热血？我问心自问，我不知道，我捂着脸，蹲在地上，父亲被害前是有预感的，他留了封信，让那人送过来，信里关于亲情的，他只字未提，只留下几句告诫，他一再的让我做普通人，一再的让我平凡，一再的让我躲在这里，放弃雄心壮志，放弃他的手艺，他让我遇到战事就往山上跑，不要回头，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他的告诫我不敢忤逆，我是个胆小鬼，我害怕我会导致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我太渺小了，我无力去承担后果。